“怎么,沒想過打仗是會死人的嗎?”
岳峰猛然轉過身來,一雙眼,灼灼的盯在岳銀瓶的身上,“那你憑什么當兵?光憑一身武功可不夠,要知道,沙場殺敵,本來就是生死一線之事,戰場就是墓冢,上陣的時候,心要定,出手要快,要狠,如果你沒有置生死于度外之心,舍不下自己的性命,甚至拋不下至親之人,那你還不如早點回家去!”
“我..........”
岳銀瓶一陣猶豫,臉上幾番掙扎,終于做了決定,她狠了心,定了神,拿起筆,口中沉聲問道:“我要怎么寫?”
“想像一下,現在的你就是個快要死的人。”
岳峰雙手按在桌案之上,口中道:“在你臨死之前,很后悔沒有跟你娘說過的一些話,把你最想說的,都寫下來。”
岳銀瓶泣道:“我最后悔的,是我不該偷偷離開家,離開之前,都沒有親自跟娘道別,沒想到,今生今世,就再也見不到娘了。”說到這里,她忍不住抬頭看向岳峰:“爹,你有沒有親手把這種信送到那些親人的手上。”
岳峰緩緩直起身子,沉聲應道:“有。”
岳銀瓶問道:“他們都怎么樣?”
“傷心欲絕。”
岳峰道:“你要知道,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每個人都只有半柱香的時間,過了這個時間,就算是寫好了信,也將作廢。”
“爹,你不要逼我!”
看著岳銀瓶臉上滿是泣淚,岳峰沉喝道:“連寫一封狠心的信你都做不到,你憑什么上陣殺敵,就憑你那一身功夫,連一個敵人都殺不死的功夫嗎?”
“我能做到。”
岳銀瓶說著握緊了手中的筆,就要開始寫,岳峰見狀,不禁有些心軟,他緩緩合上雙眼,口中放緩了語氣道:“別只是寫一些讓你娘傷心的話,你要讓她知道,你為什么會選擇這樣一條路,讓她寬心,讓她理解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爹。”
岳銀瓶稍作遲疑,想了又想,方才開始下筆:
“娘親在上,見字如晤,當你見到這封書信之時,代表女兒天命已至,請不必為女兒傷心,自幼生于將門之家,常聽父兄教導,女兒深知,國難當頭,倘若人人皆獨善其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人生于世,必有一死,若然犧牲女兒一人之身,能保千萬人安危,縱使刀山火海,女兒亦百死不悔。只嘆昔日離家,未能與娘親告別,山高路遠,沙場兇險,今生今世,竟不能再與娘親相見。
來世,愿來世天下太平,再無兵戈,屆時愿再為娘親之女兒,承歡膝下,共享天倫........不孝女兒銀瓶絕筆。”
一字一淚,傷心絕筆,岳銀瓶下筆如感千鈞之重,一封絕命書寫罷,整個人竟似耗盡了力氣,虛脫了一般,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自己的父親,大聲的哭了起來。
“銀瓶。”
岳峰忍不住長嘆一聲道:“你如果現在想要回頭,還來得及。”說話間,他轉過身來,雙手扶著岳銀瓶的肩膀,沉聲道,“這條路就像是一條漫長的夜路,看不見光,看不到盡頭,難受的,并不是上陣殺敵,生死相拼,而是殺戮過后,每個夜里都會讓人驚醒好幾次,每次驚醒,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爹,不要再說了。”
岳銀瓶猛然撲入父親的懷中:“就算讓我再想十次,一百次,一千次,我還是要留在你和大哥的身邊,我要跟你們一起并肩作戰。”
岳峰撐開她的身體,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最后沉聲問道:“你真的心意已決?”
岳銀瓶迎著他的目光,毅然應道:“絕不后悔!”
“既然如此,那好,我就成全你!”
岳峰猛然將她推開,口中沉聲喝道:“你要記著,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女兒,也不再是岳銀瓶,而是我們岳家軍的........先鋒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