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下來了。
當所有狂躁的貪婪之火都盡數散去之后,武也終于能夠從那份身體被罪惡所灼燒的痛苦中逃離,然而等待他的卻是另一份心靈上的煎熬。
連一秒鐘也無法停留,武也立刻撲向滿目瘡痍的大地,瘋一般地找奔向幽子的方向。
絕望的火焰像是草原,像是森林,鋪面整個大地的恐懼深深地刺痛著武也最后的理智。
西行妖殘破的身軀靜靜地佇立在武也的身前,伴隨著無數寶石一樣的靜態藍焰,撥開那一層層的絕望,藏在最終深處的,是少女已然消逝的生命之火。
在死去的少女面前站的是沉默的妖怪。
八云紫呆呆地停在了原地,指尖的猩紅一滴一滴地滑落,她從來沒有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注視著好友的死亡,哪怕在最荒誕的夢里也沒有過。
因為她很強大,因為她是妖怪賢者,因為哪怕戰爭無法停止,她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拋下一切,只要是為了幽子。
可是,冰冷的現實就是最無情的嘲諷,它毫不留情地毀掉了八云紫的一切。
對于八云紫而言,世界的存在是為了讓幽子有能夠歡笑的地方,如果幽子已經不存在了,那么這個世界還有什么意義?
八云紫一步一步,慢慢地來到幽子的身體,輕輕地將幽子身上被火焰灼燒的灰燼用花瓣掩蓋,撫平她的衣領,將她擁入懷中,靜靜地感受那已經失去溫度的肉體。
武也就站在她的身邊,揮手驅散了周圍殘留著的,枯萎的西行妖枝干,戴著面具的他,渾身散發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望著八云紫,武也突兀地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仿佛要將一切悲嘆用鎖鏈死死地勒死喉嚨中不讓其發出一般,沉悶而陰郁。
“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疑惑,所謂的真與假到底是以什么為基準來衡量的。”
自顧自地,武也開始說了起來:“不管是哪個時代,我都沒有找到龍神的存在,現在看來,那并不是因為他太過神秘,而是我誤會了。”
瞥了一眼身上的龍神戰袍,武也緩緩地將它脫下,疊好整齊地放在幽子的身邊,緊接著便摘掉了自己的面具,將其放到了戰袍的上邊。
低頭看著自己逐漸變得虛浮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地消失在光中,武也笑聲再也抑制不住。
當歷史回到原本的軌跡上后,不需要的存在會被這個時代排除出去——
這一點曾經在兩百年前和妹紅一同前往的輝夜姬的時代已經得到了證明,他曾經阻止了妹紅試圖扭轉小小妹紅的愚蠢舉動,于是歷史并沒有發生變化。
而那之后,武也和妹紅便從那個時代“消失”了,就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不,這么或許不對,應該說是,在他們回到那個時代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
一切都沒有被改變,不論是小小妹紅也好,不比等也好,就連輝夜和永琳都走上了原本的軌跡。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仿佛只是為了讓歷史朝著原本的軌跡前行一般,就如同現在一般。
他試圖改變幽子的未來,試圖改變幻想鄉一切悲劇的根源,然而世界給他的回答卻是這樣——
低頭看著逐漸透明的身體十分不可思議的,武也對此卻并沒有什么不忿或者怨恨,正相反的,現在的他,直覺得一陣豁然開朗。
就好像悶在心口的石頭被搬開了一樣,壓抑的空氣忽然變得清新起來,就連本該軟弱無力的拳頭,此刻也好似擁有了無窮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