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仿佛開閘的洪水“唰”的滾落,我“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抓著姥爺那雙只剩下死皮的雙手,聲音哽咽。
我的眼淚不斷的滴落在姥爺的雙手上,雙目緊閉的姥爺似有所覺,慢慢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姥爺的眼睛混濁不堪,血稠引起的血栓讓他整個人完全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誰……啊?”姥爺的話斷斷續續,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嘴里擠出這么兩個字。
“姥爺!是小夜,小夜回來了!”一旁的大姨在姥爺的耳邊大聲說道。
姥爺聽了這句話,混濁的雙眼一瞬間有了些許神采,他抽出顫抖的手摸了摸向我的臉,掙扎著似乎想要坐起來。
我急忙抓起姥爺的雙手放到了自己的臉頰上,感受到我冰冷的臉頰,姥爺又安靜的躺下了。
他嘴唇蠕動,半睜的雙眼透出迷茫和焦急,似乎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我見狀連忙把耳朵附在了他的嘴唇上。
“似……侍……奴……奴……怒………在……”
姥爺的話模糊不清,我只聽清這幾個字,姥爺便重重的喘息幾聲,閉上了雙目,再次昏睡過去。
看到姥爺再次昏睡,擠滿了整間小屋的親戚們開始七嘴八舌的問起話來。
這個說:“小夜啊,一個人在中海還習慣嗎?學習累不累?看你瘦的可憐不帶勁的,是不是吃不飽飯?”
那個說:“好好學習吧,將來爭取在中海扎下根,要不然回到咱們這窮山溝,你這‘背不能扛肩不能挑’的小身子,不得活活餓死。”
……
聽著七大姑八大姨的碎碎念,我慢慢站起了身子,坐在姥爺身旁,一邊沙啞著回答親戚們的問話;一邊握著姥爺干枯的雙手默默垂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到了夜晚。
今晚,由我,陪著姥爺走過最后一程。
親戚們都已離去,臨走時他們囑咐我發生什么事立刻通知他們。
姥爺基本已經意識全無,聽親戚們說,之所以沒咽氣,就是因為心中有執念。
本來,他們以為,姥爺心中的執念就是我。但沒想到,我回來了,姥爺還是不肯咽下這口氣,看來,姥爺的執念不在于此。
到了深夜,我合衣躺在姥爺身旁。
聽著旁邊姥爺不時傳來痛苦的呻吟,我的心仿佛針扎一般。
我睡不著,側著身,右手支起下巴,借著窗戶透進來慘白的月色,注視著姥爺被月光照耀的蒼白又蒼老的臉。
“很快,我便不能再次看到這張慈祥熟悉的臉了。”我傷心的想。
幾天的疲倦加上勞累,我終于忍不住沉沉睡去。
凌晨一點多,我正在熟睡,屋里靜悄悄的。
古老的掛鐘發出“嘀嗒”的聲響,屋外“嗚嗚”的寒風敲打著殘破的小窗戶。
寒風透過窗戶的縫隙吹進屋內,熟睡中的我感覺到一股寒意透過被子鉆進脖頸。
下意識裹了裹被子,迷糊間,忽的覺得有一雙手,在我的臉上來回摩擦。
這雙手干燥冷硬,皸裂的皮膚刮在我的臉上,讓我產生了略微的刺痛感。
半睡半醒間,我睜開了眼。
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慘白”月光,我看見了一張皺紋橫生的蒼老面孔。
此時,這張面孔的主人正瞪著泛黃混濁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我。
是姥爺。
此時的姥爺已經沒有了白天那種昏昏欲睡的神態,看來相當精神,精神的甚至有些詭異。他的雙手仍不斷的來回摩擦我的臉頰,并沒有因為我的醒來而停止手中的動作。
蒼老干癟的手掌揮動間,我透過姥爺的手指縫看到他的那雙詭異泛黃的眼珠流露出陰森詭異的可怕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