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漸能夠感受到那具尸體的眼神。
那混濁的如死魚般的眼里透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沒多久后,他便患上了失眠癥,屋里整晚都點著燈,整夜都無法合眼。
“這種程度,也只是睡眠障礙,我覺得你很早就應該去找個醫生看病。”
小警員找機會插了句嘴。
不過丁漸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道:“如果只是做夢,只是這種程度,我還能夠撐得住,畢竟我是一個男人,我還有工作要忙,我也希望能夠盡早還掉欠別人的錢,我一定能夠撐下去,但是半個月前,情況變得更加詭異了。”
對于丁漸這樣的男人來說,做夢再可怕,那也只是夢。
他雖然覺得做得夢好生邪乎,但他也能夠硬撐下去,也能依靠自己勉強應付過去。
但是在半個月前,情況開始更進一步的產生了變化。
……不知具體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漸漸能夠聽到繩子軋軋作響的幻聽了。
當然,并不是隨時隨地都能聽到,而是偶爾在夜深人靜,或者是在他徹底放松精神的時候。
耳邊會傳出繩子勒緊物體,“軋軋”的聲音。
……從那種“軋軋”聲里還透出一絲骨頭折斷,也就是下頸椎受到重量影響,正在慢慢斷裂的輕微聲音。
就是在那之后,丁漸發現那東西開始入侵自己的日常生活了。
就好像——旗桿上吊死尸體最終從“夢境”中來到了“這邊”的世界。
“半個月前的某天,我在自己的家的沙發上坐著看電視,看著看著,我就覺得意識變得有些模糊,也看不清電視上具體在放些什么,也就在這時候,背后突然傳來咿的一聲,門打開了。”
起初,他以為家里是不是來了“賊”。
但很快,他的耳邊傳來了“軋軋”的繩索拉扯聲。
丁漸戰戰兢兢地轉過身去————
只見敞開的門那邊,掛著一具吊死的尸體。
……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用雙手拼命抓著自己的頭發。
“我真被嚇倒了,我從沙發上滾到了地上,還失手把茶機上的煙灰缸打翻了,玻璃煙灰缸砸在地上,摔爛了。也就在這時,我從地上爬起來,再看了一眼門外,結果什么也沒有,只有一片死黑。”
詭異、恐怖的事態也在進一步的加劇。
“后來,我開始發現自己眼角余光,偶爾會出現吊死的尸體。”
丁漸說話的口吻緩慢而鄭重。
“那東西只會在眼角瞬間閃過,根本沒辦法看清。在開車的時候,后視鏡上會瞬間閃過吊死尸體一樣的東西……大致就只有這樣的現象,但問題是,那東西跟夢境都在加重,我的幻聽幻視越來越嚴重,就連夢境也變得越來越恐怖,我甚至會在無意間聽到了某種聲音,分辨是來自夢境,還是現實,感覺就像在對我說‘過來吧,過來吧’……”
丁漸的恐懼不安,就是這樣一步一步逐漸加深的。
他在旗桿上看到的那個吊死的尸體,正在一點一點蠶食他的日常生活。
從一開始,亦真亦幻的夢境,到現在只要用眼角余光就能夠看到的影子,他生活的每一處地方,無論是家中,在外工作,在餐廳吃飯,跟朋友聚會時,只要他下意識的瞥一眼周邊,就會看到那道吊死的影子。
聽到這里,秦牧也覺得心里涼了一片,他口干舌噪,半天才繼續開口,問出一個問題。
“那……現在了,你還能看到那個吊死的影子嗎?”
“當然。”
丁漸笑了。
他戴著手拷的一只手,向著秦牧和小警員的身后指去。
秦牧和小警員一時間提心吊膽,兩人立刻扭過頭去,順著丁漸手指的方向,能夠看到這個看守所的房間有一扇小小的方形窗戶,那是如同通風口一樣的小窗戶。
“那東西一直都在那里,一直都從那個地方盯著我,它一直都在。”
說完,他的嘴上露出抽搐的笑容,就這樣毛骨悚然地嗤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