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洛陽往南,過南陽,過襄陽,至江陵。自古以來這就是南征的最佳路線,只要攻下襄陽,水師由漢水直入長江,順流而攻,江城難守。長江水道盡在掌握。”
“當今天下的形勢與以往同又不同。襄陽本來就在北周的手里,就算攻破江城,面對之敵乃是東鳥,一定會迫使南唐全力援之。”
韓晶當然清楚風沙對此肯定了然于心,這是幫忙理順思路:“對北周來說,這分明是逼著人家重演三國,來個連劉抗曹。導致的僵勢,歷史可鑒。絕非上策。”
其實就是在說:走這條路線,沒有太大的價值,就是為走而走。比之子午道,或許更安全;比之城陳倉道,或許更便捷。
但也僅此而已。
好似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風沙嗯了一聲,再度轉筆:“洛陽,申州,江城,岳州,江陵。這條路線有些繞遠。好在江城至岳州再至江陵都是走長江,與走襄陽那一路想比相差無幾。”
“自古以來多半以洛陽和長安為中心,若從洛陽南下,本來就僅有襄陽和申州這兩條路線。以長安論,走襄陽更近,以洛陽論,兩者差不多。”
韓晶含笑道:“申州線過路江城,君山和江陵,相對安全。對于查漏補缺,鞏固根基,好處不小。最關鍵,你可以就近監看南唐滅東鳥,甚至親自主持。”
風沙低頭思索,半晌不言。
韓晶好奇道:“我記得之前你已經將總路線圖分別傳給江陵、君山和潭州,對這條路線明顯偏愛。到底還在猶豫什么?”
風沙嘆氣道:“我對江城很有感情,對楚地楚人尤有偏愛,如今卻親手將偏愛陷入動亂的煎熬。我也是人,終究不忍。”
韓晶收斂神情,伸手挽住他的胳臂,柔聲道:“可惜墨修不能是人,你終究要忍。與之放任,不如直面,讓動亂最小。”
風沙又嘆了口氣,持筆沿著申州,江城,岳州,江陵一路打圈,一串紅圈,好似血痕,觸目驚心,然后連筆帶圖使勁地扔開。
這時,馬玉憐已經回來,再度取走,而后出門。
馬思思停下研磨,像之前一樣,又從案頭的書折之中取來一份書折展開,從筆架上取來另一支筆蘸染朱砂墨。
風沙持折翻看了一會兒,轉手遞給韓晶,滿臉冷笑。
“錢瑛這小子還在做他的發財夢呢!對了,要跟你說一聲,我改注意了,這次籌募來的物資我打算全數用于支援渤海,不再試圖黑吃黑。”
韓晶沒有吭聲,仔細看完書折,閉目少許,沉吟道:“云虛一直密切關注這批物資,你也許諾讓她分上一杯羹。如果沒有過硬的理由,恐怕會有些阻礙。”
風沙笑道:“云虛就這點好,在她那里什么都有價碼,只要價碼給足了,什么阻礙都不是阻礙。我去找她談談,這點不算事。”
韓晶贊同地點頭,又道:“既然你改了主意,渤海定安軍的首領烈葉變得至關重要,需要打好關系。總不能給了恩惠,人家還領不到請。最好抽空見上一面。”
風沙轉向向馬思思問道:“烈葉有曾找來登門嗎?”
馬思思思索少許,小聲道:“有,還不止一次,婢子有印象。但是具體情況,要問繪聲姐。”
恰好這時馬玉憐再度進門,風沙招她近身,低聲吩咐。
“你以閩商會館的名義出面,接觸一下渤海定安軍的首領烈葉,盡快幫他見到我。記住,是他求你,不是你求他。可以適當透露我對渤海的關注和關心。”
馬玉憐趕緊點頭,想了想道:“婢子這就讓人知會張叔一聲,他先出面熱絡一下,婢子再擇機現身。”
風沙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笑道:“很好,更穩妥,就這么辦。”順手將書折從韓晶手里接過,遞給了馬玉憐,然后等著馬思思再取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