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向來正直的王風,將背上的書架呯的放去地面,目光嚴肅的掃過身后三位兄弟,呵斥:“我等讀書之人,手捧圣賢字,口出圣賢言,豈能面對邪魔,擾亂心境!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見到三人低下臉,王風轉過身,咂了咂嘴,朝對面白狼絨大氅的身影拱起手。
“唔.....在下已訓斥過他們了,不知這位壯士何時啟程?!”
公孫獠捂著胸口,盯著面前四個書生,緊咬的牙縫里擠出嘶啞的話語。
“立刻。”
他能感受到自己元魂仍舊在動蕩,之前駕起妖風,卻讓傷勢變得更加重了,想要一路飛過去,怕是不成的。
幸好遇上這四個人,應該還是能趕上的。
不久,四個面黃肌瘦的書生,尋來木棍樹枝,花了兩個時辰,慢慢吞吞搭了一個簡易的轎子,讓那妖坐在上面,四人各撐了前后長棍一端,在王風的吆喝聲里,吃力的站起來,晃晃悠悠的走下山坡,忍著肩膀的疼痛,倉惶向南。
.......
天光西斜,一連兩日的綿綿春雨停下了下來。
潮濕的地面,蛤蟆道人光著上身,推著一塊圓滾滾的石頭靠去高高矗立的石碑下,轉了個身靠上去,耷拉著舌頭,白花花的肚皮上下起伏喘著粗氣,周圍俱都做完手中活計的陸盼、道人等八人,圍坐在四周,安靜的看著石碑下來回走動的身影,揮舞著筆墨。
青墨沿著清洗過的石碑勾勒出線條,蜿蜒或筆直拉伸,畫出房頂屋檐,下方一條寬敞的街道橫跨過磚石之間的裂縫。
陸良生腳下一蹬,身子竄上半空,手中筆尖壓著石碑向上游走,拉出這條長街的同時,握筆的手臂飛快揮舞,勾出市井繁榮,老樹立在井旁。
隨著畫完,陸良生將毛筆一拋,半空嘭的化作一團黑影,木棲幽飄然落去地面,仰頭望去半空的書生招來月朧劍,身形降下地面的同時,劍尖隨著青墨描出的市井,沿著畫的線條,啪啦啦的劈砍削挑,石屑、粉末四處亂飛。
啪!陸良生穩穩站會地上,插劍歸鞘,伸手往一側隔空一抓,原本正擰開水袋的道人,仰頭喝了一空,袋子唰的飛進書生掌中,往嘴里灌了一口,噴去石碑。
霎時。
石碑上的浮雕像是動了起來,酒肆的旗幡風里微微撫動,街邊的小攤,揭開的蒸籠里,熱氣升騰。
更遠的街道,車轅過去,傳來木輪的聲響。
高高的石碑四面,俱都有這樣連貫并不重復的浮雕刻畫,此刻都像是活了過來,可惜上面并無一道人影走動,空蕩蕩的顯得詭秘。
“剩最后一步了。”
陸良生望著這座十丈高的石碑,原本混亂的心緒終于有了安寧,石碑的用材都是這處鎮子的斷磚石頭,親手打磨砌上去的,借這種媒介,重新給枉死的陰魂一個家園。
他放下水袋,朝四周林野陰影中延伸開去的憧憧人影躬身拱手。
“在下棲霞山陸良生,替師父前來贖罪,當年一事,我師父有罪......”
靠在一側的蛤蟆道人撇了瞥嘴,傾了傾身子想要站起來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重新坐下。
陸良生沒有在意師父的舉動,從書架、道人口袋里找出可以用來的祭品放去石碑前,點燃幾張符紙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