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山道之上,豬道人的怪叫聲再度響起:“天公作美,來了朵云彩擋住了烈日,舒服舒服……”
……
白中鄉泊頭。
“采文,接好了!”
一聲輕呼響起。
謝采文汗流浹背地站在船舷上,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從渡口上站著的謝瑞手里,接過了一大包行李,放在船上,問道:“父親,可是搬完了?”
謝瑞站在渡口回頭望了一眼,道:“還差一件,我去拿來,便可開船。”
謝采文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這大熱天的搬運行李,即便是江面上不時有威風拂過,可難耐日輪如火,依舊酷熱難當。
“采文,喝口水。”
新婦呂小千從船艙之中鉆了出來,手里捧著一個水壺,遞到了謝采文面前。
“謝娘子。”謝采文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這才打開水壺,咕嚕咕嚕地往嘴里灌。
水壺中的水雖依舊顯得有些溫熱,可灌了一大口,還是稍稍消減了口干舌燥之意。
不多時,江岸上,謝瑞再度拿著一個行囊趕到,一步從岸上躍到了船上,將手中的行囊推到了謝采文身前,“采文,你去船艙中陪你母親和小千,我來操舟。”
“父親,要不還是我來吧?”謝采文接過行囊,看謝瑞拿起了長篙,不由說了一句。
“你力弱,先去歇著,等我累了再換你。”謝瑞擺擺手,拿著竹篙在泊頭的巖石上輕輕一點,小船慢慢破開水面,駛入江中。
謝采文看父親堅持,倒也沒有再堅持要求來操舟,他自知自家父親,雖已年過四十,但常年勞作,吃飽穿暖,打熬得一副好筋骨,卻比他這二十歲的后生還要有力氣。
進了船艙,謝采文找了個空當的位置坐下,看著堆坐在諸多行禮中的母親和妻子,面色變幻,似有話想說,只是又不好開口。
田氏這時卻已是看出了自家兒子的心思,輕輕嘆了口氣:“兒啊,非是娘和你爹,一定要與你一起搬去縣中,只是……”
“只是什么?”謝采文心中疑惑,不由追問。
田氏幽幽搖了搖頭,又看著坐在身側的新婦,輕聲說道:“只要我一家人團員和美便好,就不知能不能躲得過去。”
謝采文聽得有些云里霧里,看著田氏道:“娘若有什么隱情,也不需瞞著孩兒。說起來近些時日,鄉中安穩了不少,我們一家便是不搬去縣城也不妨事的。聽鄉人說在白頭嶺,有人看到了一條頭被砍了的巨蟒,尸身都爛了,也不知是不是那日裴道長除去的那妖孽……”
“我兒不可胡說。”
田氏聽謝采文說起白頭嶺上,霍然變了臉色,連忙喝止。
“母親這是何故?”謝采文不明所以。
就在這時,忽然船身陡然震蕩了一下,船艙中的幾人登時顛得東倒西歪,一些個行李物品到處亂翻。
謝采文趕忙爬起身,先是掃了一眼母親和妻子,就見母親已然幾步沖到了船艙外,他趕忙上前將妻子浮起,又腳步踉蹌地跟著朝船艙外跑去,“爹,娘,是碰著暗礁了么,怎地突然……”
話剛說到一半,謝采文就見到立在船頭的父母兩人面色蒼白如紙,身體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謝采文趕忙順著二人目光方向望去,這一望,登時雙腿無力,跌坐在了地上。
就見江面上,不知何時,突然掀起了一個五六丈高的巨浪,猛地一下,朝著小船打了過來。
浪頭過后,江面再度恢復了平靜。
只是,已不見那艘小船的半點蹤影。
而在那碧波之下,似有一排排的黑影閃動,順水朝著下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