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皺了皺眉,剛要出聲喝止,忽而一個清亮的聲音在裴楚身邊響起。
“各位鄉鄰,莫要擁擠,請一個個上前來!”
一直柔柔弱弱站在裴楚身后的那個農家少女,不知何時主動站到了人前,指揮起了許多鬧哄哄的鄉民。
舉手投足之間,再無半點之前的羞赧怯弱。
“多謝小娘子,我們聽你的!”
“小娘子真個兒標致,是道長的隨從耶?”
“小娘子,行行好,我孩兒病得不輕,且讓道長先為我孩兒看看。”
七嘴八舌的聲音再度響起。
“諸位莫要慌亂,道長會為諸位鄉鄰逐一醫治。”
林月娘站在人群之中,來來回回安排著一些個混亂的人群,偶爾還回過頭沖著站在不遠處的裴楚,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裴楚看著林月娘轉頭沖著他露出笑容,再看著面前短短片刻就涌動起來的諸多農戶鄉鄰,忽然捕捉到了那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只是不等他再多做其他,方才跪倒在他面前的那個中年婦人,又痛哭流涕地哭喊了起來:“道長道長,救救我孩兒……”
裴楚又低頭看了一眼被那婦人抱在懷中的孩童,不出他所料,依舊是有中毒之狀,當即點點頭:“這位嬸娘且寬心。”
說著,裴楚轉身從行囊里翻出了紙筆,他隨身帶著的幾張“祛毒符”已用完,唯有當場開始畫符。
一連畫了幾張,又調了一杯符水,交給這中年婦人,讓她喂孩童飲下。
那名孩童似乎身體頗為強健,一杯符水飲下之后,沒過多長時間面色已然恢復平常,很快還能爬起身,奶聲奶氣地呼喊起來。
之后,裴楚又接連治了幾人,其中有些是傷病,他無能為力,但還有三五人或老或少,都是有深淺不一的中毒跡象。
裴楚詢問這些人近幾日是否誤食了什么東西,這些人期期艾艾,又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今能夠跑到著遠安縣來謀生的,多數都是家中差不多失了生計的,一路穿縣過府,野菜野果吃不了少,哪里說得清。
“真的是裴道長!”
正當尋求裴楚醫治傷病的人群,稍稍消減下去幾分,忽然又傳來了一陣呼喊。
幾個勁裝打扮的護衛將一些個鄉人擠到了一旁,擁著一個大腹便便商賈打扮的男子,走到了裴楚面前。
那商賈打扮的男子一見到裴楚,登時熱淚盈眶,拜倒行禮,“道長還識得我么?當日道長在清源縣求雨,小人曾前往道長住處拜訪!”
“清源縣求雨?”
“道長還會求雨?”
“我等便是因今年多旱,是以不得不離鄉外出謀生!”
人群里有聽到那商賈所說的,登時不少人齊齊精神一震。
方才那些似乎受了傷病的,畢竟還是少數,多數人只是圍觀看個熱鬧,可一說到求雨,那是當真關系到自身。
那商賈打扮的見著周遭的動靜,不由得意起來,替裴楚吹噓道:“你們這些癡人,不知真人當面,裴道長乃是真正的得道之人。當日在將樂郡的清源縣,道長高立于法壇之上,呼風喚雨,好一通做法,那清源縣旱得不比你們鄉里厲害,可道長做法之后,全縣真的是池滿溝盈,山鳴川響,足足有了好幾尺的雨水。”
“只是——”說到這里,那商賈打扮的男子又頓了頓。
“只是什么?”旁邊的鄉人里不知誰問道。
“只是讓道長受委屈了。”那商賈打扮的男子朝著裴楚深深一揖,行了個大禮,而后才朝著后方的諸多鄉人道,“裴道長在清源縣求雨,本是大好事,可其他縣里的貪官污吏,嫉恨道長為清源縣求雨,污蔑道長為妖人,發下了海捕文書,著實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