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這么大的日頭,那些黑狗子可不愿意到處轉,況且這一段蘆葦蕩我們比他們熟悉得多。”
杜曲滿不在乎地應了一句,不過話雖如此,他手上的動作同樣不慢,拎著木桶跟著也到了江面。
越江江水清澈,即便到了東越郡,已然是幾百丈的寬闊大江,但一直不算渾濁,以往江邊的幾個村鎮基本都是直接在江中取水飲用。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齊膝高的淺灘上,冰涼的江水登時讓兩人那股子被炙烤的熱氣都緩解了幾分。
若是以前,這等時候說不得就要下水狗刨幾個來回,只是這段時日,哪怕杜曲嘴上說著挨鞭子之類的,真要被逮著了,心里也是恐懼。
“唉,這么多的水,我們來取兩桶,還要偷偷摸摸的。”杜曲抬頭望著從鵝卵石河灘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寬闊江面,不由嘆了口氣。
這江里的水多的是,不要說是供人飲用,就是灌溉田地都綽綽有余,可偏偏下了什么禁令,著實惱人。
一旁膽小些的池壽卻沒這么多感慨,手腳麻利地將木頭在齊膝高的江水里打了慢慢一桶,便站起身,“杜曲,別磨蹭了,快走了。”
“好好。”
杜曲看小伙伴催促,也不再耽擱,將手里的木桶放下,正要大水,忽而看到腳邊的淺灘,有靈動飄忽的影子晃了一下,登時激動地叫了起來,“池壽,快看,有魚,黃骨魚。”
“嗯?”
池壽跟著也將手中的木桶放了下來,朝著腳邊淺灘的水流望去,就見幾尾約莫有一尺多長的黃骨魚,正在腳邊不遠的淺灘上游弋。
“快,池壽,把它們趕到岸邊去!”杜曲慌忙用腳踢動水流。
池壽不等杜曲說完,已然張開雙腿,身子俯下,手腳并用攪動起水花,試圖將這幾條黃骨魚趕到岸邊。
家中尚未斷炊,可這些個時日,嚴禁下水,魚蝦禁絕,兩個半大的少年人見著這幾尾黃骨魚,已然是口舌生津,按捺不住。
一旁的杜曲在另一個方向驅趕著,雙手趁勢還在水上撈起一塊腦袋大的石頭,隨著準備砸下。
這是他們這些江邊長大少年不用漁網釣具之類的捉魚手法。
在鵝卵石的淺灘上,先幾個人驅趕一些個小魚到岸邊,這些個小魚多數都會躲到石頭的縫隙下面,然后幾塊大石頭砸下去,即便砸不死,但憑著這個勢頭,也能讓這些小魚震得七葷八素。
往年杜曲和池壽兩人,趁著夏日閑暇的時候,一個下午的時間,就用著這套笨法子,也能砸個三五斤的鮮魚,給家人打打牙祭。
幾尾黃骨魚在被驅趕的過程中,有幾條已然借著水流躥了出去,只有一尾個頭最大的,被驅趕到了岸邊淺灘位置,在幾塊已經要露出水面的鵝卵石縫下安靜地待著。
兩人臉上登時涌起了喜色,杜曲小心翼翼地朝前靠近了一些,手里的那塊石頭高高舉起,對準了黃骨魚所在的位置,猛然狠狠砸下去。
砰地一聲巨響。
不過是腳脖子深的水,在石頭落下的瞬間,陡然騰空起了一道丈許高的巨大水花。
兩個少年被眼前驟然掀起的巨大水花,嚇得倒退了兩步,嘩啦啦地坐在了淺灘的水面上,神色驚恐無比。
站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個比常人高出半頭的怪物,似人似魚,臉頰有腮,留有長須,在下顎處左右長著黃骨魚獨有的尖刺,貌極猙獰。怪物的全身覆蓋著黃黑色的鱗片,鱗片上隱約有一股滑膩的粘液,長出來的兩條手臂上正握有一根尖銳的鋼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