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中,一個皮膚黝黑的老農,扛著一條扁擔,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拼死朝著那巨蛙水兵打了過去,“殺妖怪啊!”
又有一看著瘦弱的書生,全身濕漉漉的,猛地回頭握著混亂里僥幸保存下來的妻兒,眼中含淚,“娘子,為夫生性懦弱,不敢與人爭執,可這番是妖魔襲城,我當用命去護你一二。”
又有一個看著像是匠人打扮的漢子,一把將熱血翻涌要上前的兒子拉扯住,一腳將他踢翻,“老子還沒死呢,哪里輪得到你。滾回去,找到你娘和小妹,逃命去!”
又有一個看著富貴,聽著大肚的商賈,身邊護衛小廝早不知去了哪里。看著那高出江岸數丈的滾滾水流,看著那妖兵涌動,喊殺震天,突然大哭出聲,跌跌撞撞地朝著巨蛙水怪飛奔沖去:
“行商三十年,基業全在這東越城,妖魔啊,你便來吃我血肉,我也要咬你一口,方消此恨!”
又有身穿皂衣,差役打扮的,一把拔出腰刀:“我做了十多年的捕快,無個用處,難道還比不得你們!”
又有小販打扮,背著老娘的,放下了母親,跪地砰砰磕頭,“娘啊,逃無可逃,孩兒這便拼命去了!”
那巨蛙水怪吞食了一人,正張狂間,忽然間得幾十上百人各類器具,朝著它涌了過來,登時一驚。
只是剛想要跳走,當頭就挨了一錘,而后又有力大的屠戶青壯,一齊涌上,將這怪物按倒拖到,各種拳腳器具刀槍,胡亂刺下。
片刻間,方才還嚇得無數人退避跑遠的巨蛙水兵,已然成了肉泥。
而后,眾人又望向那江面,有聲音高呼:
“陳仙姑正在和越江之主斗法,一旦敗亡,江水倒灌,我等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朝廷的官兵也在那邊和妖魔廝殺!”
“那水漫下來,你們能跑哪里去啊?縱然是要死,那便拼了!”
……
一聲聲的怒吼呼喊聲響起。
東越城內外周遭,又有人朝著江邊沖來,開始是幾十個,而后是幾百個,漸漸有幾千個。
……
江畔高臺。
陳靖姑站在高臺之上已入風中殘燭,搖曳不定,站立不穩。
那倒卷而回的潮水,猛然前涌了十多丈,幾到了岸邊。十多丈的浪頭,宛如海嘯,似乎下一刻便會倒壓下來,卻又被陳靖姑豁出性命抵擋住。
那驟然翻滾而回的潮水,氣勢驚天動地。
裴楚見到這等驚天動地的聲勢,心中亦是一驚。
一劍刺穿了一個水怪的咽喉,目光遙遙瞥了一眼高臺,見到陳靖姑那搖搖欲墜的身影,明白對方怕是難以支撐下去。
周遭的三千妖兵此刻不知還有多少,但此刻早已經混亂一團。
這些個妖族水兵,面對他和張萬夫、向季以及那個老卒,縱然遠有不如,但數量極多,較之常人,實力更甚。
若非有他們三四人在前面廝殺抵住,一輪廝殺恐怕已然全軍覆沒。
裴楚看著身旁不遠,如血水里撈出來的張萬夫,猛然大聲吼道:“張兄,且抵住這些妖兵,我去殺那江主!”
張萬夫大笑出聲:“道人且去,某家一人足矣!”
裴楚再不猶豫,雙腳云帕托浮,一躍飛起。
踏水行波,朝著那越江上的黑影,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