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地白草折,大地蒼茫,飛雪皚皚。
已是年關時節,雖說這些年年成不景氣,但陵揚村內今年還算有些年節氣氛。
幾十個衣著單薄面有菜色的農戶,滿臉喜氣地從村中大戶高家走了出來,人人手中都拎著一二斤的米面和幾兩腌肉,正沖著門內的管家拱手作揖。
“高老爺長命富貴!”
“小少爺吉星高照,過上幾日定然好起來。”
“承蒙高老爺關照,能夠讓我等鄉親過個好年。”
……
一聲聲的高呼不斷的在人群之中響起。
站在門口的管家高淳是個四十許的中年人,一身夾襖厚實光鮮,看著那些個領了東西后的泥腿子們,一張張爬滿皺紋滄桑的面孔上幾乎快笑出一朵花來,輕輕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各位鄉親這就回去吧,過個好年,這是我家老爺恩德,你等也莫要忘了,為我家少爺祈福啊!”
“一定一定。”
“俺回去就給少爺立個生祠,讓俺婆家日夜為少爺祈福。”
“家里也有幾個小子,今晚就讓他們磕頭祈求,總要讓少爺好起來。”
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聲音再次響起。其中不少性子活泛的,面上有光,嚷得尤其大聲,恨不得這高家里的人都能聽得真切。
只是眾人嘴上雖然這般說著,但飄忽的眼神,和不時看著左右同伴手里的東西,到底又多少誠心就不太好說。
出了這高家大宅,有些個憨厚的臉上還掛著笑,嘴里念叨著高老爺諸多好處。
一些個平日里有些怨氣的,這會兒可就沒什么笑臉了,看在手里兩斤米面和幾兩干肉的份上,不朝高家大宅唾上一口,就算自家厚道仁義。
有損一些的則嗤笑兩聲,罵咧咧道:“嘿,巴不得那高家少爺再渾噩些日子,再給俺們送上機會米面。”
這高家平日里雖說不算欺男霸女之輩,可這些年來這陵揚村里,大家伙的地是越來越少了,除了少數幾個還有那么幾畝薄田外,村中大半的田里都到了高家。
這村里一多半的人都靠著給高家佃租謀生,許多人嘴上不敢說,心中總還是有桿秤。
……
高家大院內。
高家老爺高紹義年約五十許,一身錦帽貂裘,正背著手在暖烘烘的大堂內來回踱著步子,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愁容。
走了幾步,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聽得外面又腳步聲傳來,又砰地重重放下,急忙問道:“東西都送出去了?”
管家高淳剛進到大廳,就感覺到一股熱浪襲來,消解了身上的寒意。
聽到大堂前自家老爺詢問,不敢怠慢,趕忙幾步走上前,微微弓著身道:“家家戶戶都是二斤米面和三兩腌肉。”
“唉——”
聽到管家已經將東西送了出去,高紹義長嘆了口氣,扶著膝蓋慢慢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只希望有用啊!”
“老爺您這般心善,少爺又是個有福氣的,定然能好起來。”一旁的高淳連忙說道。
高紹義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靠在椅子上微微閉起了眼。
高淳見此情景,立刻收聲不語。
在高家做了十幾二十年的管家,他于自家老爺再是了解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