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大量浮羅教教眾,眼見前后無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閉起雙目,大聲頌念起了古里古怪的經文。
嚴昌令耳聽著那些廝殺哭喊聲里的頌念經文聲,一時只感恍惚無比,他自是從來不信浮羅教那一套的,只是到了此刻,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寄希望于能夠求得幾位“圣人”出現。
這等絕境,凡夫武力難以抵擋,唯有教中的“三圣”施展大神通,放有機會扭轉乾坤。
只是,“三圣”高高在上,莫要說尋常教眾,就是嚴昌令昔日也未曾蒙面。
“尹師,看來著越北關是守住了”
山巒之上,孫敬齋看著節節潰敗的浮羅教教眾,神色頗為激動地叫嚷了起來,“如今看來不但是守住了,恐怕還有了大量的援兵前來,你看那幾人”
尹一元眉頭深皺,望著高大的越北關關門前方出現的幾個身影,輕輕頷首點頭“雖有些并未曾蒙面,但狄五斗和杭九娘我如何會不認得”
“嘿嘿”孫敬齋咧嘴笑了起來,指著一個跟隨著狄五斗身后的身影,“還有杭家集的一些人,那個手握熟銅棍的漢子,氣力不凡,據說是昔年裴真人居其酒肆,得了一分好處。雖比不得狄五斗那等天賦異稟之輩,可尋常壯漢人都難比得上。”
“這也是緣法。”尹一元輕嘆一聲,“我自北地遇百萬尸鬼之后,劍心已破,如今這修為比起在嶧山時還有不如,不然,說不得也能在這萬軍之中取了敵將首級,免了這場災禍。”
“尹師不是說過,術法不過是手段爾。”孫敬齋對于尹一元所說的倒并不在意,反而出聲安慰道,“我未曾遇見尹師前,三十年自修,服氣御風,自以有所成。然遇到尹師后方知,不過坐井觀天而已。大周二百年威壓天下,如今術法修士早不如往昔,可其中傳承強橫者也不知多少。”
說著,孫敬齋頓了頓,又指了指那些混亂的浮羅教教眾,“這些癡人不過是百姓爾,真正難纏的還是其后背的那三個妖孽,有那三個孽障在,這些凡俗百姓又有幾人不為其所蠱惑脅迫。”
“盡人事爾。”尹一元淡淡嘆息了一聲,“如今龍虎氣已絕,天下宗門再度出世,凡俗征戰終究會再變了模樣,那些術法高強之輩,終究不可能容得下天下再出一個大周。”
“是啊,便是我道門也容不得。”孫敬齋嘆息了一聲,他雖是三十年自修,可年輕時到底還是做過胥吏之流,和尹一元行走了幾年,了解了一些秘辛,其實多半也將天下的一些問題看得透徹。
世人都說修仙好,修仙能夠得逍遙。
如今在孫敬齋看來,這方世界的修仙修道,哪怕有一日能夠舉霞飛升,可在此之前,不過也是在濁世掙扎。
真算起來,也就是比蕓蕓眾生的草芥們強出一點,可依舊得受宗門差遣,與強橫的妖魔廝殺,甚至凡俗世間,都有豪杰絲毫不見遜色。
如孫敬齋前一次和尹一元回真武宗,就見到了道門九宗之中的別有一番意味,看著是仙門,但其中又與尋常左道江湖差得到哪里去。
“嗯”就在孫敬齋神思飄飛間,忽而尹一元望向遠處,臉上露出了訝然之色,久未展顏的清冷面容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想不到再會越州,所見之故人,卻是不少。”
孫敬齋跟著望去,花白的胡須也顫抖了起來,“竟是那個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