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車外的站道上,已經只剩下諸位辦事員。
為首的那位鎮安司官員恭敬地走到了一位身穿紅袍的老人面前。
他手里握著一個紅色麻布口袋,口袋頭端有一個看似簡陋的紅色繩索,外面是淡紫色的絲線紋路,還有一個可有“尊神”字樣的桃木吊牌。而這個口袋里裝著的,則是剛才那剎那間殺人數十的黑色嬰兒的尸體。
官員將這個口袋遞給了老人。
這口袋乃是擒鬼袋,神器師們打造,專門用來對付妖、魔、魂等異族存在,因為其浩然之氣,對付魂族尤為有用,所以也是對付厲魂的常用術器。
象征著老人高貴的紅袍主教身份的紅袍,隨著蟒車站刮過的微風蕩漾。
紅袍老人蒼老得已經像是一顆即將老死的樹,滿身的褶皺都在書寫歲月的痕跡還有他的脆弱,他只有一只手,還有一只手則是一頭花綠色的蟒蛇。蟒蛇張開嘴巴替他咬過口袋,老人用完好的左手接過,還沒有打開,已經快要掉完的眉毛便深深地蹙下。
“魂胎?”
“嗯。”官員頷首,“已經核實過身份,懷胎的女子名叫王傘,二十八歲,益州廣安郡人,已經去世,無法搶救。西南一帶臨近酆都,這種事發生不算稀奇,已經通知廣安鎮安司乘以一等案件駕乘天炎烈燕前去火速調查了。
調查結果五分鐘前傳遞了過來,此女有丈夫有孩子,丈夫身份沒有問題,兢兢業業的當地建筑工地工人,三年前兩人因為一次相親而結為伴侶。興許是男方外出工作太久沒回家的關系,獨守空房寂寞了,據她婆婆反應,前段時間行為詭異,經常夜不歸家,應該是發生了外遇,只是沒想到,對象是個偽裝的厲魂,還懷上了厲魂的孩子。”
魂族可以通過附身或者其他更強大而有效的手段,以人形態出現,平頭百姓死在化行為人的厲魂手中的經歷,并不少見。
“碰到厲魂不是稀罕事,但懷了厲魂的孩子,這很罕見,即便真的和厲魂有染,懷胎的概率也只有百萬分之一,成功生下來的概率,只會更低,難怪,都逃過了本座的眼睛,這才讓這么多人無辜喪生。”
老人把口袋遞還給了官員,有些遺憾和自責地搖頭,“百萬分之一的概率是極低了,和魔界皇子是個同性戀并且愛上精靈界王子的概率一樣低,但是只是低概率性問題,不足夠這么興師動眾。”
老人失望嘆息,目光中隨之而來的是深沉到大過天色凝重,“前任國師去世前靈魂歸天,看到了國之未來,說出了此輛蟒車的蟒車號還有班次時間,說其中藏有人類之厄運,于是有了此次鎮安司的大規模出動,甚至就連皇城禁衛軍都整裝待命,隨時準備兵力應援。國師雖然此前的幾次命言都出現了錯誤,可這生命中的最后一道命言,《神教圣語》有云:遺之命言天神開眼,按道理,得到的結果不應該只是這樣。”
前任國師死前的最后一道命言,既然說了是厄運,那么能被稱之為厄運的存在,所產生的后果將遠遠不止死幾十人或者是一蟒車人這么簡單才對,普通的鬼胎,無論如何都無法符合這等級別的命言。
兩人神色都有些凝重,這是前任國師遺言,也是他們最后一次執行前任國師的命令,然而當今陛下卻因為國師此前接連錯誤的命言下,對前任國師失去了信任,對此次行動也不夠重視,否則即便是今日的調查,他們調查規模也應該更大。
可問題的關鍵是,難道前任國師大人生命中最后一道命言,真如陛下所想,和前幾次一樣,出現了荒唐的誤判么?
“在蟒車發車之前我們就查過所有購票者,車里沒人任何人的身份有問題,所以我們一直潛伏在車中,整趟列車也在您的洞靈術監察之下,除了這魂胎降生之外,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官員同樣蹙著眉頭。
“或許是這鬼胎的父親——那頭厲鬼的關系?這是厲鬼們的陰謀詭計?怨鬼王當年打算利用幾個見利忘義的小人,轟開酆都鬼城的鬼門和鎮魂墻,來毀壞人界安寧,第三百六十九任國師——也就是前前任國師有所預感,自廢修為來占卜出來的命言也只是其中一位被利用者的名字,所以這次國師的命言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情況?”官員蹙緊眉頭,猜測著。
“廣漢郡雖然與酆都相距較遠,但是也有幾處小型的鎮魂門,或許這又是怨鬼王的計謀?”
紅袍老人沉吟片刻,頷首道:“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