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紙爬到了第十四樓。
白色的墻壁,瓷磚地板,大量的裝裱圖畫點綴,這棟比起他居住的地方要精美出無數倍的樓宇對他來說,卻是他最后的墓地。
所有的門扉都緊閉著,外面還有鎮安司的提醒聲,讓所有居民保持鎮定,不要打開房門,所以當唐紙從一扇扇緊閉的門扉前經過的時候,他也能夠聽到厚重的防盜門后人們慌亂的聲音。
不知不覺就爬到了第十四樓和十五樓之間的過道,過道窗被雨珠打得啪嗒作響,積淀了不少灰塵的窗戶被洗得一干二凈,夏夜里也因為這場雨而有了一定的涼意。
唐紙望著樓外天空還有地上的人馬,大雨當中的他們絲毫沒有被雨水所影響。
如此龐大的王朝,隨意動動手指頭就能碾死他這樣的小角色。
恍惚之間,樓下與樓上很快響起來了密密麻麻的腳步之聲。
樓道云梯被鎮安司的司員們所守衛住,唐紙要是乘坐云梯下樓,立馬便會被抓住,而現在的狀況下,他被擒拿,已經只是時間問題。
沒有想到,這里有這么多樓,他們居然能夠立馬知道自己躲進哪一棟,就連預期之中多一點的殘喘,都不能給自己么?
唐紙體內的那股奇妙的力量不斷地消失,身軀雖然完好無損,但是疲憊感還有精神上的損傷卻在迅速地蔓延透他的全身,他有些狼狽地靠在了樓梯的潔白平滑的墻壁,靜靜地看著拍打在窗上的雨滴。
第一次經歷如此可怕的事件,第一次成為這么可怕事件的主角,唐紙的心茫茫一片,就和這場夏雨一樣,只能不斷地下墜,風雨飄搖,無法掌控命運。
唐紙重重地吐了口氣,心中慢慢只有坦然。
自己本來也是將死之人,現在靈死病又惡化了幾分,剩下的時間又再次縮短,那么自己被捕與否,意義也沒有多么的大,只是覺得惋惜,惋惜自己沒有救下小吱,惋惜自己,不能再陪唐糖一些日子。
樓下的腳步密密疾疾,樓上的腳步要淡然許多,地階強者加上數十位巡檢司的存在,只憑借他們,都已經夠讓大叔都頭疼了吧?
大叔,對不起,白費了你的栽培。
姬阿姨對不起,我沒聽你的話,沒有早點回家。
鼠王爺爺對不起,小吱死了……
唐糖,哥哥沒辦法再看你長大了。
不過十六歲的少年,眼睛里,淚花閃爍,冰冷的夏夜,上下同時響起來的腳步聲,在將他驅趕向最后的懸崖。
唐紙閉上了雙眼,像是一條砧板上的魚,等待死亡降臨。
“我以前看過一本,那里面的男主角,年輕時候目中無人,自視甚高,在一個名叫萬渝城的城市里興風作浪,每一次都能逃出生天,當然,后來他為他的年輕氣盛也付出了代價。
后來,故事里面的皇帝通緝他,他卻依然安然無恙,活到了故事的最后,并且從所謂的滅世主轉變為救世主。
我一直在想,像那樣的主人翁,才應該是敢犯下今夜事件的人物,卻沒想到,怎么還是一個還在流淚的小家伙?這落差,著實太大。”
一位頭頂亂發,衣衫襤褸的男人緩緩走下樓梯,站在樓道上,居高臨下的望著還用毛巾蒙著臉的唐紙。
而在這位衣衫襤褸的男人旁邊,還跟著一位身穿紅袍的少年,少年背上背著一柄長劍,那張面龐,在今天,哦不,昨天下午的那場天下第一大賽里,唐紙以及諸多人都有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