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子笑道:“差爺無慮,小人平生愛結交朋友,這些都是小人用自己的私錢奉獻給差爺的。”
驛差一時間倒不敢吃了:“哦,你為何要這樣做啊?”
廚子道:“小人去年到長安服役時,曾給家中捎來書信,若不是差爺來回奔波辛苦,從家中幫小人送來冬衣家信,小人恐怕已經累死凍死在藍田了。小人回來后,得了恩賜,得以在這家亭舍安身,因此遇到哪些疲憊的差爺們,若是有些余錢,便會請些酒肉。若沒有余錢,盡心服侍便是。”
驛差樂了,不疑有他,坐下來由廚子服侍著吃喝,他吃了肉,便覺得油膩,看到旁邊的酒,便拿起來喝了,廚子也坐在一旁,陪他一起吃喝,兩人你來我往,酒喝了一壺又一壺,一醉方休,最后都醉倒在了桌案上。
韋銘與朱迎雪來到大堂時,韋銘用腳踢了白勝一下,竟是沒有踢醒,笑道:“這家伙倒是實誠,竟是真的喝醉了!”
朱迎雪道:“如今,乞活寨眾人都吃的寡淡,嘴里淡出個鳥來。這次好不容易公款報銷,他自是想吃喝多少,就吃喝多少。”
朱迎雪彎身取出驛差身上背著的竹筒,掏出公文來,看了一遍,將公文遞給韋銘,道:“花縣令向郡府求援兵去了。看樣子,他們是要在秋收來臨之前便對咱們動手?”
韋銘道:“既然他們想要先動手,咱們可就不要落在人家后面了。”
韋銘一腳用力提醒了白勝,三人一起離開了亭舍。
驛差醒來,發現亭舍內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大吃一驚,在廚房發現了被韋銘等人捆綁起來的亭長亭卒們,才知道昨晚上與自己奉承的是一個大盜,不由得冷汗直流。他吩咐亭長把自己遇襲的事情通知陽城,自己則繼續快馬往陽翟送信。
韋銘三人一日內回到了乞活寨,立刻動員寨內全體勇士,下山進攻陽城縣周圍鄉邑。于此同時,寨內的婦孺,也要離開他們安居沒有多久的陽城山,拉著輜車,跟隨在軍隊后面。
韋銘率領乞活寨,重點進攻那些建立有糧倉的鄉邑,而這些含有糧倉的鄉邑,一般都是張、李兩家的私產,擁有一定的武裝。
韋銘向這些鄉邑發出聲明,只要他們交出糧倉的糧食,便可免遭屠戮,鄉邑外辛苦耕種的田地,也能夠得到保留。有一兩個鄉邑聽話這般做了。但更多的鄉邑則選擇了對抗。
而在面對乞活寨突如其來的行動時,朱李兩家竟是達成了一致,忍著巨大的犧牲,命令城外的族人,燒毀糧倉,也不要讓乞活寨的人得到糧食。他們相信郡兵很快就到,只要守住陽城縣,便能等待郡兵來到,殲滅這支巨匪。
一時間,陽城縣周圍,一股股濃煙升騰而起,燒焦谷物的香氣蔓延在空氣中,與鄉邑中農夫咕咕咕叫著的肚皮形成巨大的諷刺。
“大當家,咱們怎么做?”白勝問道。
“他們燒,咱們也燒。”韋銘口中吐出幾個干澀的字來。
早已經被激怒的乞活寨勇士們,嗷嗷大叫,將麥垛堆在田地里,燃起大火,如韋銘所說,勢將那些抵抗他的鄉邑周圍的田地,燒個干干凈凈。
花縣令看著城外的大火,哈哈大笑起來,不久,又嚎啕大哭起來。他曾經想要馴服城外的孤狼,但他終究缺乏對抗豪族的的勇氣,放棄了乞活寨,而選擇豪族合作。卻沒有想到孤狼的反噬居然這般劇烈。
本已經快要成熟的作物被燒了個干凈,沒有了秋收,陽城縣將在秋日來臨時,面臨一場大規模的饑荒,為了活命的人只能搬遷,相信不久,整個陽城縣將變成一片荒蕪人煙之地。沒有了人口,陽城縣也就不存在了。
那我這個縣令還有何用?
想到這里,花縣令縱身跳下了城樓,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