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慶說:“費叔,我說的不是便宜話,我爹也在船上,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做兒子的,怎么能讓父親死在我的眼前。”
米三妹眼睛發亮,大喊一聲:“好,宋慶,今天我敬你是一條漢子,沒說的,老娘也要留下來,費叔,找好槳手把四妹和楊部長送上岸,我爹也在玄義號呢,我可能不能讓我爹說生女兒沒有用!”
米四妹立刻說:“姐,我不,我不去岸上,我也要在玄義號上,現在我就發報,玄義號在戰斗!”
費停山快要氣瘋了,掄起了巴掌就找要打的對象:“TNND,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小姑奶奶......楊部長,你勸勸這三個不著調的孩子!”最后又無奈地放下了。
米三妹說:“費叔,我不是孩子了,我說的更不是廢話,剛才你說的玄義號剛剛補給只有一萬來斤,我才想到的!咱們不一定沒有勝算!”
宋慶立刻反應了過來,巨大的喜悅沖擊了他的心房,單膝給米三妹行了半跪禮:“米三妹,我宋慶今日起對你心服口服。”
費停山又驚又喜,米三妹和宋慶一直在較勁,好在都是向著正面良性競爭,今天宋慶一個小青年男子,能夠對米三妹如此恭敬行禮,說明關系是大大的緩和,甚至上升了一個臺階,嗯,很好,我們老一輩的工作做都不錯,這件事情,絕對能讓宋慶和米家老爹拿出藏著的好酒,不,還是讓他們拿幾樣精致家具什么的好......等等,我為什么突然想這個,不是應該著急打仗的事情嗎?
米三妹看到宋慶心悅誠服,這個舒坦呀,小眼睛立刻就翻上了天,米四妹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而楊部長敏銳抓住了問題,開口問:“三妹、宋慶,快快說來。”
宋慶起身說:“楊部長,費叔,我也是剛剛想過來,剛才太亂就昏了頭,米三妹真是女中豪杰,不輸男子,咱們玄義號的主要問題是兩個,一個是沒有船帆,所以要靠人力,我們槳手不足,還有一個是沒有了火油炸藥和炭塊,戰斗力不強。所以鷹嘴巖首先運送過來的是布匹,只要把剩下的人,趕緊把布匹掛上桅桿,布匹下垂直接就會被迎風壓在橫桿上,咱們的船帆都是硬帆。另外,就是咱們提前發現敵人陰謀,立刻啟碇的又一個機會,咱們的船現在雖然增添了一些物資,但是人少了很多,所以,還是輕載,吃水至少少三尺,這樣雖然沒有碇工探水,但是咱們距離海口自由航行水深處的距離也超不過兩里,現在就是要快!因為已經開始退潮了。”
費停山立刻明白了處境,這絕對值得一試!
這樣做的結果,就算是玄義號出行期間,被礁石撞破某些船板,只要風帆恢復了,現在還是冬季,風向大體是西北風,滿帆還是會有巨大推力,這是槳手的力量所不可比擬的,只要船體劃入深水區,還可以戽斗提水和補漏,玄義號仍然至少剩下一個伍的水鬼能干這個事情,那時候,憑著黑夜和速度,玄義號非常可能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干了,必須干了!
【注:戽斗,音hùdǒu,一種用淺口柳條笆斗或木桶做成的老式提水工具,笆斗兩邊系有繩子,兩人相對而立,雙手牽拉繩索,使之上下有節奏地戽水上岸入田,或由此田戽入他田。元代王禎于1313年所著《農書》寫道:“戽斗,提水器也”,戽斗制造非常簡單便宜,操作提水省力速度快。古代船里進水,首先必須進行補漏,讓進水速度大大降低,然后才能人力提水抽水。】
費停山激動的左右手緊緊抓握了一下,并狠狠地抖了一抖,對米三妹和宋慶說:“好樣的,真是好樣的,青出于藍呀。”
費停山眼睛轉向楊毓秀,還沒有開口,楊毓秀憑著自己的直覺和皇室工作經驗,已經知道費停山想要干什么,無非是兩個事情,一個是,安排人送楊毓秀,不過米三妹和宋慶是不太可能了,他們本身是將作監的,甚至一個是小匠作指揮,一個是女將作指揮,現在船上掛帆,完全不是正常船只出廠制作的帆,需要的是臨時快速掛帆,這是將作監的拿手好戲,而且人手肯定不夠。另外一個,就是可以讓楊毓秀留在船上,但是這個費停山很難開口,而楊毓秀自己開口,一切都是最好的,而且,從費停山的神情上看,這個計劃,很可能還是可行的——反正如果沒有林夕,沒有玄義號,今天楊太后和趙昺皇帝,也是難以捱過蒙元的,這種情況下,自己的判斷和行為表現,會極大影響自己在玄義號、玄義軍以及林夕的印象,這些印象,當然也會影響她和小皇帝將來的發展與地位。
拼了,我也拼了,反正這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其實每天心里頭像過山車一樣,已經快要習慣了,楊毓秀深吸一口氣:“費大人,我是婦女保護部長,這些婦女和孩子,我要與他們共進退!我不走!就像上人說的,決不放棄!”
這時候,珍娘和慧娘終于沖了出來,給楊毓秀福了一福,又給費停山福了一福,兩張臉上布滿了淚痕,不用說,這里面的心路歷程,何其艱難,珍娘和慧娘背后,玄義號原來的宮女們,其實都已經做了與玄義號同死的準備,現在能有生的機會,那從必死無疑到可能重獲新生,精神的磨礪更加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