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哥兒是郭信的小名,熟悉的人大多都這么叫他,府上的下人有時候也稱他二郎,因為郭信頭上還有個兄長郭侗。
郭信回頭定睛一看,原來是府上的門房郭壽。
郭壽并非郭府普通的下人,而是早年跟在郭威身邊一同征戰的同鄉老卒,聽說還曾在戰陣上救過郭威一命。只是郭壽后來受箭殘了一條胳膊,便被郭威帶著其妻兒一同養在了郭府做傭。郭威待郭壽極好,郭壽自然也對郭家感恩戴德。
郭信念及此處,對郭壽抱了一拳,笑著道:“今日上元節,正準備去給阿父問安。”
郭壽哦了一聲:“那可不巧,一早帥府就派了人來請,郎君前腳剛出去。”
“最近外頭的消息很亂,阿父往來也是忙碌辛苦。”郭信并不覺得意外,劉知遠急著來請郭威,無非是又傳來了什么新的風聲。
郭壽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坊間都在說那耶律主要在汴州稱帝,不知道咱節帥是啥意思…”見郭信皺著眉頭,以為是他擔憂,便接著勸慰道:“不過郎君是做大事的人,意哥兒不用擔心外頭的事。”
郭信急于想知道外間的消息,當下便辭了郭壽去見張氏。雖然郭威出府了,但張氏那里自己還需要露個臉。
不一會他就到了后府的前院,郭府雖然儉樸,但應有的并不缺,院外已有侍女得了吩咐候他進去。
天氣寒冷,張氏也并不像外間那些貴婦有出游的喜好,果然侍女將郭信引向了他熟悉的后廳。
還沒進門郭信就聽到了一陣吭坑的咳嗽聲,當下心中了然:自己那多病的哥哥郭侗已經到了。
果不其然,等侍女將郭信引進屋里,屋里正坐著張氏和哥哥郭侗。與其他文武喜好美婦不同,張氏長的遠不算貌美。自家父親郭威確實算是此時少有的“好男人”,從發妻柴氏到張氏雖然娶了三任妻室,但楊氏與張氏都是郭威續弦所娶,且不論是發妻柴氏,自己的母親楊氏,還是眼前的張氏,都算不上美艷過人的婦人,卻都有操持內府的賢名。
與張氏和郭侗一一見禮后,郭信正想坐下,卻被郭侗攔住:“二郎又睡到這時候?阿父在外邊日夜操持大事,二郎怎么連問安都不放在心上?”
郭信楞了一下看向郭侗。郭侗坐在張氏的下首,雖然兄弟二人都遺傳了郭威高大的身板,但與精壯結實的郭信不同,郭侗身子不知有什么病根,從小就是一副病仄仄的樣子。身材高大卻又瘦弱無力的郭侗,在郭家交往的武夫圈子里自然不受待見。正因如此,郭侗很早就把興趣轉到了文墨之事上,對于常在武夫間廝混的郭信也就不那么順眼了。
不過郭信早就習慣了自己兄長這說教的毛病,知道這時候為了免去麻煩最好是趕緊糊弄過去。于是即使心下不以為意,臉上卻故作出一臉懇切地道:“是孩兒來遲,望母親兄長見怪。”
張氏在一旁笑起來:“節帥找你們阿父是有緊要的大事,怪得了誰去?”
郭侗還想說什么,奈何又是一陣咳嗽的沖動涌上喉間,于是只好呼哧著擺手示意郭信坐下。
見郭信坐下,張氏立馬熱切地說起來:“意哥兒來得巧,正和青哥兒說到一會要去崇福寺祈愿拜佛,好叫佛祖大仙們護佑咱家太平無慮……既然大郎不愿去,你就與我同去,要知道今日崇福寺恐怕是熱鬧的緊!意哥兒若看中了哪家的小娘,正好讓我為你張羅不是?”
郭信聽罷連連搖頭,他向來對此類不感興趣。倘若拜佛有用,汴州的君臣日夜都去燒香拜佛,祈求神力叫那契丹人退兵就是了,哪還至于落得個國破家亡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