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劉知遠用兵的跡象越來越明顯,郭信料想到時局很快就會從腳下的太原府為起點發生巨變,并蔓延向整個北方大地。于是在剛得到符信的第二天,他就領著自己的“親兵”郭樸去兵房登籍。
郭信通過郭威郭榮之口已經知道,眼下河東除去在各州戍防的州兵外,大部兵馬都駐在了城外汾河的南岸。只有節帥劉知遠的親衛牙兵還駐在城中,而兵房衙門正在城東校場的邊上。郭信臨近校場,眼前所見便幾乎都是三兩成群,披堅執銳的武夫了。
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兵房衙門,卻見衙門外已經被一群武夫圍得水泄不通。
郭樸很快上前打聽回來:“問過了,今天二月初一,是軍中領餉冊的日子。”
郭信這才一拍腦門,虧自家父親還是軍中孔目使,自己倒是把這茬忘了。見眼前的兵房衙門已經被里里外外圍住,又想想自己平日和這些普通武夫并沒什么交往,于是一邊在外圍耐心地等待,一邊好奇地觀察著眼前這幫人,當作提前適應武夫們的交道。
武夫們聚在一起顯然不會和安靜二字沾邊,更不要說一大群武夫都烏泱泱地擠在一塊,相互呼來喝去的嗓門恐怕連數里地外都能聽見。
郭信不同聲色地站在一旁,聽他們說著閑話。武夫間的話題都很簡單,無非是女人和戰事。而顯然軍中的消息更加‘靈通’,有人說劉知遠要出太行進河北劫救石重貴,有人說要南下去汴州跟契丹人干仗,還有人說要派馬軍北上直搗契丹上京城……
郭信聽了一陣也覺得乏味,突然耳邊聽到了郭威的名字,于是立馬又精神起來。
“他娘的弟兄們馬上要上陣了,這月怎么聽說還是那倆破錢?估計郭雀兒是把錢糧都搬進自個家里去了。”幾步外一個矮胖的武夫說罷便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面上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郭信一聽就笑了,照郭府那倉房,能藏多少糧估計都是問題。
旁邊就有人反駁道:“你這話不公道,郭孔目使啥時候虧待過咱?當兵吃餉,餓不死你的。”
矮胖的武夫還是不滿:“要我說,咱節帥去年剛從吐谷渾人那干了一筆大的,手頭可不缺錢糧,眼下咱要為他賣命,他能舍不得手里的東西?”
旁邊的武夫冷哼一聲:“那你不如去帥府前扣門討要。”
又有武夫插話道:“那可不成,別到時候錢糧沒討來,討來一口白刃吃。”
這下一眾武夫都哄笑起來,矮胖的武夫也泄了氣,賭氣地道:“媽的,等打進了汴州,老子怎么也得搶一個坊來。”
郭信正聽得有趣,旁邊郭樸突然搡了搡他:“意哥兒,那不是史德珫?”
郭信順著他指向看去,果然看到史德珫正一臉惱怒地反向想從人群中擠出來。
郭信大聲招呼了一聲,史德珫見了他,更急著想掙脫出來:“讓開!讓老子出去!”
郭信看著本來高壯的史德珫在一群武夫間也顯得無力可使,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史德珫費了一番功夫,終于來到了郭信面前:“娘的,這幫孫子等吃餉跟急著吃奶似的……”說著發現了什么,困惑的看著郭信:“意哥兒來這干啥?你爹的衙門可在西城。”
郭信不說話,把腰間的符信取下在史德珫眼前晃了晃。
史德珫大笑兩聲,也摸出一個腰牌在郭信眼前晃了晃:“我也有。”
郭信伸手想看看他腰牌上寫的什么,史德珫卻迅速將手縮了回來:“意哥兒的上頭是啥?”
郭信笑道:“沒什么,就是個小都頭。”
“哦,”史德珫點了點頭:“郭都頭,恭喜恭喜。”
“別藏著掖著,你那是什么?”
史德珫嘆了口氣:“他娘的別提了,我就為這事來的。”說罷將腰牌遞給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