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場場秋雨,天氣也漸漸開始轉冷。郭信待在氈帳里,斜坐榻上捧一本書看。帳外雨聲淅瀝,帳頂被雨珠砸中發出細密的砰砰聲,顯示出外面的雨勢綿長,卻正好是適合看書的好時光。不過他看的不是論語之類正經的經學之書,而是一本叫《續齊諧記》的雜書。
郭信以前沒聽過這書,偶爾碰見讀起卻覺得有趣,書里記載了許多奇怪的故事,在郭信看來自然比滿篇之乎者也的文章更適合消遣時間。他正看到其中一則奇事,講的是東晉時的桓玄作亂篡位后,有一對鼓槌幻化作兩個小兒,在桓玄面前做不祥之歌,后來桓玄果然兵敗與童謠暗合。
這讓他想到了縮在魏州城里的杜重威,杜重威又何嘗不是與桓玄一樣,走出了作亂的那一步,恐怕到最后也難以逃脫敗亡的命運,只是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小兒提醒他。
這時,郭樸從外面掀開帳簾鉆了進來。
“意哥兒在看啥?”郭樸一邊問,一邊脫下身上的披子,抖去上面的雨水。
郭信沒回他,只是問道:“外邊情況如何?”
郭樸:“東城那邊的大營入水了……聽說是永濟大渠漲得太猛,官家也搬去了高太傅的營里。”
“哦?”郭信聞言坐起身來,稍稍感到有些意外。
不過他微微一想,就接著道:“官家這是打算采用高行周圍城的法子了。”
郭樸將披子搭在一邊的架上,疑惑地看向郭信:“意哥兒咋知道?”
環繞著魏州城,西面和南面分別是慕容彥超與高行周的大營,劉知遠與禁軍則扎在東北兩城外,不過沒想到秋雨說來就來,東邊挨著永濟渠顯然不再適合大軍安營。郭信意外的也正在于此,劉知遠要換個營盤,卻不去找自己最親近的兄弟慕容彥超,反而選了歸順不過幾月的高行周?
劉知遠這樣干,透露出的信息已經十分明確。
郭信笑著為郭樸解釋了一通,郭信當即拜服:“還是意哥兒見識多。不過官家困城不打倒是好事,咱只用在營里縮著就成,吃公家的住公家的,軍中人多還熱鬧些。”
郭信卻又微微搖頭:“這事也不好說,那慕容彥超畢竟和官家有深情厚恩,城里的杜重威跟官家又是數十年的仇隙,這回更是趁著咱立國不穩就冒出來反叛,官家必然恨不得早日除了杜重威,杜重威那廝估計不到最后一刻也會一直死守下去……只是就算官家有耐心等下去,數萬大軍在外,每日食糧耗費無盡,朝廷也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