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從西城缺口攻入了城內,又在城內與守軍展開了巷戰。戰斗持續了整個白天還未停止,直到夜幕降臨,魏州城內已經燃起了沖天的大火。火光映亮了魏州,但在遠方更廣闊的天地間,仍是深邃的黑暗。
韓訓見大局已定,城破之后就帶人回了內殿直等待后續之命。城外一片混亂,郭信差親兵沒找到自己的上峰解暉和王進二人,只好帶著本部暫且回營。
他當然也可以帶人殺進城去清理叛軍,只不過砲機在攻城中已經起到了關鍵作用,沒必要再去跟別部兵馬爭功,何況誰也不能保證巷戰有沒有別的什么變故發生。郭信雖然不是謹小慎微的人,但在沒必要的時候,他也不常會像代州時那樣憑一腔熱血往上沖。
第二日,城內的火光在破曉前就已經熄滅,郭信也終于接到了來自解暉的傳令,命他率部入城。
郭信帶著部下從西正門入城時,正看到一隊漢軍押著一支長長的隊伍從城內出來。
郭信在門外等候押送隊伍通行,一邊觀察著這支隊伍。只見被押者皆是披頭散發,面目倉皇,甲胄上滿是血污,在其中還混雜著為數不少的髡發契丹人,顯然都是城內投降的叛軍。
郭信正在想劉知遠會如何處置這些叛軍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好馬!”
郭信轉頭看去,只見一員武將帶著數騎親兵勒馬在路邊,用馬鞭指著自己胯下的寶馬,又重復了一遍:“好一匹八寶麒麟!”
郭信見這武將年紀已經不小,又有騎馬的親兵跟從,估計資歷級別比自己高,便抱拳道:“將軍好見識。”
武將帶人向郭信走來,目光不離郭信胯下,嘴巴仍在嘖嘖稱奇,良久才抬起頭來,質問道:“你們是哪部兵馬,屬何人麾下?”
郭信答道:“奉國指揮使郭信,隸屬左廂都虞侯王進麾下。”
武將聞言眼睛頓時一亮:“你就是郭信?”
“正是末將。”郭信從容應答,心中暗自奇怪,怎么感覺誰都知道自己,難道不知何時起自己已成為了軍中名人?
“原來是郭指揮,哈哈!”武將大笑一聲,“昨日大軍破得此城,可多虧了郭指揮。對了,本將是奉國右廂都虞侯劉詞。”
郭信也拱手向劉詞一拜:“久聞劉都侯大名。”
不過他嘴上這樣說,實際上卻是昨天晚上才頭次聽說了劉詞的名字。雖然左右兩廂軍號相同,但二者之間并不存在統屬的關系,因而郭信和奉國右廂的將領們不太熟悉,除了廂都指揮使王殷外一個也不認識。
至于聽說劉詞,還是因為昨日摧墻之后,奉國右廂都指揮使王殷和都虞侯劉詞二人身先士卒,親冒箭矢占下了入城的頭功。據說王殷甚至在戰陣中被流矢射中面頰,竟然折斷口中箭簇繼續奮戰……顯然成為了此役表現最耀眼的人物。
“昨日王廂使與劉都侯力戰入城,真乃英雄也。”不過傳言十分聳人聽聞,郭信也是半信半疑。
劉詞聽后果然對郭信的話十分受用,嘴角的胡子都翹了起來:“要說英雄,王廂使確實當得……”
這時劉詞轉頭見押送的隊伍已經悉數出城,便道:“和郭指揮相談甚歡,無奈本將有正事在身,要押送這些直娘賊的玩意去西水門斬首,改日再與郭指揮暢談。”
以劉詞的身份還無法處置決斷叛軍,因而將降軍問斬就只能是出自于劉知遠的旨意。郭信據此摸清楚了劉知遠對魏州叛軍的態度,心道那杜重威擾亂中原如此之久,這回總算迎來了其早就該有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