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城內大大小小的市集與街道上,熙攘如織的行人與販夫走卒沿街叫賣的聲音,卻比往日更加喧囂而熱鬧。不論是深居于朱門內的貴家富戶,還是擁擠在街巷間的尋常百姓,都在準備迎來新朝建立的第一個新年。
橫行已久的契丹鐵騎北去,中原各鎮重新歸于安定,但就在這樣一個本該上下同慶的光景上,皇長子劉承訓的驟然病逝,卻為漢朝的未來蒙上了一層隱約的陰霾。
郭府上下此時同樣籠罩在一片曖昧不明的氣氛中,禁軍那邊已經放了差假,郭信除過每逢十日要去點卯外,便很少有多余的事需要他操心。
此時當一個武夫確實是很吸引人的活計,除去需要披掛上陣、隨軍出征的日子比較艱苦外,平常的大多日子都十分輕松,即便有仗打,打完也會有一筆非常優厚的賞賜——前提是能活著回來。
郭信從軍營點完卯回家,卻在門房遇到了鄭諄。不過他也不覺得奇怪,鄭諄他爹鄭仁誨已經來了東京,郭威似乎有意舉薦鄭仁誨在樞密院任職,兩家的關系也一如既往。
“意哥兒。”鄭諄見到郭信就連忙招呼,似乎一直在門房等著自己。
郭信抱拳:“許久不見,鄭郎怎么有空來我這?”他知道鄭諄現在是吏部員外郎,這段日子確實應該事務繁忙。
鄭諄笑了笑:“知道意哥兒眼下正是春風得意,顧不上我等舊友,故而親自登門拜訪。”
郭信一邊請鄭諄入內,一邊擺手道:“得意算不上,這回出征也是空手而歸。”
鄭諄驚訝道:“意哥兒這升遷之速已經不慢,若每逢戰事都能立功受封,不出幾年不得去侍衛司搶了史郎他爹飯碗?”
郭信大笑,鄭諄說的他自然明白,只是他并非貪心,實在是想要抓住兵權以安身立命罷了,但心中的話卻很難向鄭諄言明。
郭信引鄭諄步入一處偏堂,繼續剛才的話題道:“好在眼下中原初定,想要戰功也沒處去尋了。”
鄭諄卻搖搖頭:“這兩月意哥兒隨軍在外有所不知,關中那邊的消息,蜀主正在調兵遣將,似有北上進犯之意。而眼下晉昌軍節度使趙匡贊、鳳祥節度使侯益,亦是聽聞有歸降蜀國的傳聞。”
郭信對關中那邊的情況了解不多,只知道眼下朝廷還未完全掌握關中的勢力,賴于劉知遠即位后懷柔藩鎮的政策,關中許多藩鎮節度使都是先朝,甚至是契丹主時任命的,鳳翔和晉昌兩鎮似乎都是如此。
至于蜀國那邊,郭信知道此時蜀國國主正是有名的奢侈皇帝孟昶……前番契丹北去,何重建等人挾隴州等地降蜀,蜀軍也曾出散關北上經略關中,但等,出兵更慢的劉知遠卻已經正式統領了中原故地。
故而郭信推測,蜀國那邊估計不太能打,不然趁著數月前的混亂,怎么也該有番作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