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聽了明白,宋偓是來算命的。他對此道向來不信,正要回絕,一時卻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自己剛說來此閑逛,現在突然說有要事在身就明擺著是睜眼說瞎話了。
加上宋偓幾次三番對自己示好,尤其先前出獵時向劉承訓引薦自己……雖然算不上太大的恩德,但郭信還是比較能念記別人對自己好的人。
于是他也放棄推辭:“既然如此,我恭敬不如從命。”
…隨著宋偓一行人來到一處四面都被竹林所環繞的禪房,郭信見到了宋偓口中的圓仁法師。
禪房內只坐了圓仁與宋偓、郭信三人,屋里十分簡潔,只放了一張矮案將圓仁與郭信二人隔開,矮案上放著紙筆,還有一個柱筒,里面插著許多細長的竹片,大概就是圓仁用來‘推命卜字’的事物了。
趁著宋偓與圓仁攀談,郭信也打量著眼前的圓仁。
先前宋偓說是什么高僧,讓郭信下意識以為是個老頭,沒想到見面才發現圓仁并不年老,大抵還正是壯年。矮案后的圓仁看上去身材比較寬厚,卻不是虛胖,倒有點壯實的感覺。此外和尚的眉眼之間十分平淡,與宋偓說話時也是坦蕩地面對宋偓,似乎絲毫沒有因宋偓的貴戚身份而感到壓力。郭信心道:看上去確實有幾分得道的模樣。
宋偓與圓仁說了幾句,很快便進入正題:“今日前來拜見,只為心中一事而來,還望大師為我卜上一辭。”
圓仁也不多說,指著紙筆和竹筒:“卜字或是占卦,施主自選一樣罷。”
宋偓沉吟片刻,拿起旁邊的毛筆,舉筆對著白紙凝視良久,才落筆寫下一個‘昭’字。
郭信頭一次見到這樣算命的法子,好奇地等著圓仁怎樣解字。
圓仁只看了一眼,便開口道:“昭以日為形,施主想必上承恩眷不小。”
宋偓看上去頗為緊張,點點頭等著圓仁說下去。
圓仁接著道:“然而口上一刀,或許不日會有刀兵之險。”
宋偓急忙追問:“那該如何避禍?”
圓仁停頓片刻,出口道:“日升日落,福禍只在朝夕之間。若為長久計,唯有走字可解。”
在圓仁說到日升日落時,郭信的目光就已經銳利起來,隨即卻又暗自搖頭:這世上哪有什么玄妙,也許只是碰巧。
圓仁隨后從宋偓手中接過了筆,在昭字的旁邊另寫下一個超字,罷了放下筆指著超字道:“若離日遠去,施主或許會有超脫之運。”
“離日遠去……”宋偓凝視著紙上的兩個字默念不已,“大師之意是讓我離開東京?”
圓仁卻閉口不答。
宋偓這時才終于想起了旁邊的郭信,言語間有些激動地對郭信道:“不久前圣上召我入內,提及待在關西平定后,以我為昭武節度使。可那昭武利州仍在蜀國手中,眼下關西情勢仍不明朗,不正是刀兵之險?”
說罷宋偓又轉向圓仁,十分恭敬地拱了拱手:“大師所解實令我茅塞頓開,還請大師為這位郎君再行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