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班有演出嗎?”
“有的,太君,有的。”
“第幾場?”
“第一場就是!”
“是賴小月先生?”
“不是,是于文山。”
“于文山?怎么不是賴小月?”
“太君有所不知,這成家班于文山可以于派真傳,只是自打當了班主之后就不大上臺了。滿四九城您打聽打聽,成家班小月紅,賴小月,于成云三個名角的戲聽過的人多了,可是于老板登臺唱戲,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啊!于老板特地排了第一場戲,太君您可有眼福了!”
當當當,嗆!
說話間,臺上響起了一陣鑼音。
“太君,戲開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山本煩躁的揮了揮手。
隱隱約約的,他感覺有什么不對勁。
幾聲開場的啰音,讓戲樓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一片順民壓抑的咳嗽聲和議論聲中,戲臺之上,一個身影晃晃蕩蕩的走了出來。
這人一身短打小褂,臉上涂著滑稽的元寶白臉,眼睛畫的豆兒一般大小,帶著頂青皮小帽,手上提了個燈籠,手里拿著鑼——似乎剛才那一段鑼音,就是他親自敲出來的。
“呦!”
那丑角醉酒般登上了臺,看到臺下靜坐的眾人,似乎頗為意外。
“怎么這么多人吶?”
沒人應他。
一片沉默之中,丑角將手掩在了耳朵上;
“什么?你們問我為什么大白天提個燈籠?”
“嗨!這世道太黑,提個燈籠看得清啊!”
隨著那丑角自答自問,二樓包廂中的山本皺起了眉頭,“這就是于文山?”
沒人回答他,剛才在身前身后伺候著的漢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沒了蹤影。
而臺上那丑角,已經提著燈籠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戲臺中心,一雙豆兒似的小眼睛滴溜溜的掃過了臺下所有人后,他開腔了。
沒有京胡沒有板鼓,那丑角的腔調,顯得頗為滑稽。
“白日里抬頭看這天,天道沉沉無昏曉。
看這國,國步艱難多顛倒。
你看這京津之地,再不是中國道,
說也牢騷,哭也號啕。
望南京王氣銷,見北地烽火高。
聽盡了鳳子龍孫號,眼見得舊江山割裂無余,朝廷旦夕不保。
銅駝泣,夕陽金烏沒蝌蚪,凄涼留與誰憑吊。”
鏘!
隨著一聲高調,那丑角將手中的銅鑼奮力的敲響。
隨著一聲宛若金戈鐵馬的爭鳴,戲樓里的所有中國人都流下了一后脖頸的白毛汗!
要出事,要出大事!
二樓包廂,皺著眉頭仔細分辨了那怪誕唱腔中的含義,山本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