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還有這樣的事情?”
聽到電話那面迅速而精簡的匯報,孫竹芳的眉頭皺了起來。
“老趙啊,這件事情我們沒法管啊,正常的訴訟程序都沒有,又沒有上級指示,我們怎么好介入?”
“嗯,沒錯。你們持續關注吧,我這面沒辦法。”
支應了幾句,孫竹芳掛斷了電話。
“什么事情?”
看著兒子緊皺的眉頭,坐在沙發上的老人將花鏡輕輕的蓋在了報紙上,問了一句。
“這個......爸,有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在一檔直播節目里要翻文格時候的舊案。
網友們找上了新聞辦那面,讓我們廳介入。您說,這不是鬧著玩兒呢嗎?”
搖著頭,孫竹芳苦笑著將電話放在了茶幾上。
聽著兒子的敘述,看著兒子轉身奔廚房走去,老人的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
“竹芳啊,還記得你去政法念書的時候,我送給你的那本書嗎?”
“哪本書?”孫竹芳停下了腳步,“鉑爾曼的《法律與宗教》?”
老人點了點頭。
“法律賦予宗教以其社會性,宗教則給予法律以其精神、方向和法律獲得尊敬所需要的神圣性。在法律與宗教彼此分離的地方,法律很容易退化成為僵死的法條,宗教則易于變為狂信。我們國家沒有宗教,但是我們曾經也狂信過。”
老人彎下腰卷起了褲腿,他的腿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令人觸目驚心。
“爸......”
“那本書,是我的老領導送給我的,他死在了那一場狂信里。”
“爸......”
老人伸出手,制止住了兒子說話。
“當時他送我這本書的時候已經斷了六根肋骨,他說這書里面有一句話寫的特別好;人民應該信仰法律,而不是其他,否則司法便形同虛設。而法律之所以被公眾所信仰,是因為它代表了這世間最高程度的公正。一旦失去公正這一神圣的光環,司法便失去權威,從而導致公眾不再敬畏法律。
他讓我活下去,用以后的生命去維持法律的公正。讓一切作惡的人受到審批,讓被迫害的人重新找到公正和信仰。就是這句叮囑,支撐著我挺了過來。
按照你說的,這個人等了幾十年。如果他沒有信口開河,沒有別有用心,那么他的應得的正義......已經遲到了四十多年啦。你身為一個檢察官,今天還想讓這份正義......缺席嗎?”
看著老人灼灼的目光,孫竹芳深深的點了點頭。
他脫下了圍裙,拿起了茶幾上的車鑰匙。
......
茶豆,綜藝直播大廳。
看著寂靜到詭異的現場,李世信深深的吸了口氣,迎著全場觀眾和評委們的目光走了進去,走到了觀眾席頭排的谷明坤面前。
此時在藥劑的穩定下,谷明坤已經恢復了一些清醒。
看到那個緩緩走向自己的身影,他睜開了眼睛。
“谷師兄,我們又見面了。”
聽到李世信的聲音,谷明坤激動了。他掙脫開護士攙扶著自己的手,一把抓住了李世信的戲服!
“世信,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死了。沒想到,沒想到你還活著,還活的......這么年輕!世信,你有什么辦法讓你避免衰老,避免死亡?對吧?你一定有什么辦法,不然你不會這樣。快告訴我,你快告訴我!”
被谷明坤搖晃著,看著那一張已經青紫,明顯已經沒有多少活頭了的老臉,李世信勾起了嘴角。
從一開始高調宣布參加這個話劇獎吸引谷明坤的注意,到后來排練公演《十二公民》贈予國高檢影視改編權,再到在直播中使用回顏丹將自己年輕時的狀態展現出來......
種種安排,都只是為了這一刻!
看到谷明坤那張病態的,蒼老的,帶著對活下去,對重回青春渴望到扭曲的臉,李世信笑了。
他拿出了一張沾著卸妝水的面巾,按到了自己的臉上。
隨著濕巾的擦拭,虞姬的粉面一道道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