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任將身子靠向了椅背,和來人拉開了空間和心理上的距離。
面對他的問題,女人對后面的律師招了招手。
“你好劉主任,這是我們從派出所那里調查到的情況。李大智自小患有智力障礙,屬于無民事行為能力人。”
啪,一份證明扔在了劉主任的面前。
“而李星晴,這一中山福利院的收養證明。按照證明上顯示,李星期屬遺棄嬰兒。于六年前被中山福利院收養,但是中山福利院已經因為改制而撤銷。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李星晴應該由社區或區政府重新安排收容機構,或安排社會愛心人士收養。可是為什么,她現在會和身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且不能獨立生活的李大智,生活在一起,還互稱父女?”
面對咄咄逼人的律師,老主任的兩道濃眉皺了起來,他端起了掉了漆的搪瓷缸,語氣冷了下去。
“是誰告訴你大智沒有生活能力的?他雖然腦子有些慢,但他有正式的工作,有穩定的收入,而且心眼不知道有多好!你去社區里,去巷子里打聽打聽,提起大智誰不豎起個大拇指,夸一聲好人,好爸爸?至于你們說的這個收養問題,有很多歷史原因。這里面的事情很復雜。”
“劉主任,請你不要搪塞。我兜里的錄音筆可是開著呢。”
帶著金絲眼鏡的律師,勾起了嘴角。
“而且你所謂的好爸爸,指的是什么?”
面對這些吃官司飯的,劉主任眉頭擰的更緊了。
“他把丁丁照顧的很好。”
“哦?”
律師笑了,好像等的就是這句話。
啪的一聲,一大堆的紙張,再次拍在了老主任的面前。
“你指的好,是丁丁壓抑著自己的成長和智商去歉疚這個智障爸爸。還是丁丁這個乳名,根本就源于幾個智障的下流玩笑?哦,或者是他這個智障爸爸,讓丁丁在幼兒園里受到小朋友們的欺凌?”
看著散落在辦公桌上的一沓畫紙,以及上面明顯是小孩子的涂鴉,老主任看了看一旁的幼兒園老師。
“劉主任,這,這都是丁丁畫的。”
那些畫的背景千奇百怪,有的是絢爛的銀河,有的是美麗的野外,有的是洶涌的大海,有的則是溫馨的木屋。
但是在每一幅畫的中間,都畫著相似的人物——一個大大的女孩,和一個小小的爸爸。
“從這些畫里我們可以很清楚看出丁丁的感受,她認為她的爸爸對是需要被照顧的那個,而且非常顯然,她在學校里壓抑著自己。很多的東西她拒絕學習,她認為學習那些他爸爸不會的知識,會讓她的爸爸傷心……劉主任,這,對孩子的成長確實很不好。”
老師的話,讓已經動了氣的劉主任,愣住了。
“所以,你們到我這里來,想要干什么?”
一旁,律師看了眼那個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笑了。
他再次掏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了劉主任的面前。
“這位是趙冉冉女士,因為某些關系,她和她的丈夫沒有子女。無意中了解到了李星晴的情況,她覺得目前的生活環境對孩子的成長非常不利,所以,趙女士決定領養這個孩子。給孩子提供良好的生活和成長環境,視為己出。還請您以社區的身份,簽個字。”
“王八蛋,你們想把丁丁從大智身邊搶走?!你們這是在要他的命!”
啪!
老主任拍桌而起。
巨大的力道,使得他肩上披著的夾克,都抖落了下去。
“您不想簽字也沒關系,我們可以從法院那爭取。不過真走到那一步,我們就得研究研究當初李星晴是怎么落到李大智這個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手里,是誰,違反了什么法律和規定,促成這個結果的事情了。”
律師和煦的笑著,從銀光訕訕的西裝兜里,掏出了一幅手帕,摘下了眼鏡仔仔細細的擦了起來。
注意到老主任臉上隱藏在憤怒下面的一絲猶豫和害怕,他呵呵一笑,又從兜里掏出了一支簽字筆,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