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來哥,說說你殺的胡達頭子唄。”
“好,給你說說。”卞來舉起酒杯與姚平同飲而下后講道,“當時你哥我還只是個弩兵,我記得當時是梅花正開的時候,我們大軍從北朔出征,一路隨著姬遠將軍深入到塞北草原,最后在一個叫什么旦旦河的地方,我們遭遇了胡達火部汗帳的主力。姬將軍帶主力在一處山坡扎下營帳,他不下令讓精銳的騎兵匡滅營進行迂回敵后,卻令我們步弩兵為主的挽風營進行迂回敵后的作戰。我們挽風營接到軍令后雖然也困惑,但軍令如山,軍命必達。在半夜的時候我們準時全部輕騎出發,抹黑在天亮前到達了指定的伏擊位置。就是那個旦旦河的一個平緩的淺灘區。在那里我們稍稍休息了一番,就開始了戰斗準備,一開始我還納悶,怎么設置的障礙是朝著河對岸的自己人那邊啊。你猜怎么著?”
姚平迫不及待的問道,“怎么著?”
“姬遠將軍真是料事如神啊,當天兩軍就在姬將軍大營外開戰了,我們伊洛軍仗著強弓勁弩據守陣地,那胡達人的騎弓射程可沒有我們的伏遠弩和擘張弩遠,甚至都沒角弓弩遠,也就跟單張弩的射程差不多。我們大弩一射住他們的先鋒,使他們根本不敢硬沖,而他們在遠處呢,又實在討不著什么便宜。他們呀,是打又打不著,沖又不敢沖,于是便想迂回我們身后的大營。就在他們重新整備隊形,準備分兵向后方迂回我們的這個關鍵時候,姬遠將軍下令讓匡滅營的騎兵迅速從陣里撲了上去。然后步兵也隨之快速跟進,這突然的進擊直逼得胡達人一時亂了陣腳,開始了迅速后撤。說實話,這胡達人本若是要逃跑,我們也難能追上他們,但他們這卻正是朝著我們挽風營設伏的這里逃來的。你可知道,當他們跑到我們埋伏的這里的時候,天色都有些暗淡了,我看著那么多胡達騎兵過來也是很害怕。但是當我們營旗令一揮,唰一陣箭雨齊齊射出去之后,我心里就有底多了。他們的馬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奔跑早就乏了,沖不起來了。而且他們那種后撤簡直就是亂跑,根本沒有什么軍紀,跑的快的在前,跑的慢的在后,陣型稀稀拉拉,一點都不規整,這點可就給了我們充足的重新開弩搭箭的時間。那殺的可叫一個痛快啊。”
姚平:“那卞來哥你豈不是射殺了很多敵人?”
“是殺了不少,但那都不算數,那么多人,那么多箭,誰知道誰放誰殺的呀。軍功最后還不都給記挽風將軍頭上了。”
“那胡達頭子又是怎么算作到哥哥你身上的?”
“那可不一樣,你聽我說,當時我們雖然守住有利地形,但是畢竟敵人太多,他們源源不斷的沖擊過來。尤其是我說的那個胡達頭子,他是個什么火部汗帳的火烈將軍,穿著一身紅皮襖,還帶著一隊精騎,就是他最后組織胡達兵沖破了我們陣線的側翼。他當時沖破側翼后也不再戰,就開始逃跑。我當時也不知聽誰喊了一聲不能讓他跑了,以為是軍令呢,于是便沒多想,抓住身邊一匹馬就騎上去追他了。這一追不要緊,人沒追上不說,天還變得黑了起來,最操蛋的是,我一回頭,整個挽風營就他媽我一個人追出來了。這可把我給嚇壞了,原本我想著得趕緊回去,但是又怕遇見后面來的胡達兵,于是我就找了個山坡想藏一藏,等過去這陣再回營。誰知道,就是這么巧,等我到山坡后面的時候,我猛地看見了幾個下馬的胡達人。啥也不說,我抄起背上的大弩就往當中那人身上給了一箭。也不知射中沒射中人,我害怕他們追我,我就趕緊騎馬跑了。跑了好一陣子,等我折騰半天在馬上再裝好弩矢的時候我才發現,根本就沒人來追我。于是我這又慢慢悠悠的折回去了。等回到原來山坡后邊那地,我發現那幾個胡達人都不見了,只有地上還躺著一人。我走近一看,一枝箭不偏不倚的正插進在這個死人腦門上。等我拔箭的時候才看清,著家伙就是那個將軍。哈哈,當時我還尋思呢,是不是這家伙的官也不算大啊,怎么身邊的衛兵都撂下他跑了呢。過了一會兒,匡滅營的幾個兄弟到了,那我才悶過彎來,那些衛兵都被嚇跑了。不過我可把匡滅營的這幾個兄弟給氣壞了,他們下馬一看我殺的正是火烈將軍,都說我一箭搶走了他們飛黃騰達的機會。哈哈哈。”
姚平也放聲笑著端起酒杯說道:“卞來哥哥真是藝高人膽大,一個人敢追別人一隊,而且還殺了敵人將軍,真是太令小弟我佩服了。”
卞來興奮的與姚平碰杯,一飲而下后說道:“平弟,如果你想參軍,就來找哥哥我好了。我帶你一起沙場殺敵,建立軍功如何?”
姚平笑著說道:“謝謝哥哥的一片好意。我雖也有心為國,可是殺伐戰斗我覺得我著實有些做不來。”
“你呀,還是以前那樣子,膽小怕事的。”卞來夾起一塊牛肉放到姚平碟中說道,“無論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多吃些肉,多長點勁兒總是沒錯。別受了人欺負。”
酒酣腦熱之后,姚平與卞來相扶一同離席。在走下樓梯的同時,他忽然從一個俯視的角度發現,在一樓的一個隔間里竟坐著自己的舅舅公西旸,他翹首向內張望,一旁還有庫特塞婭和阿薩娜,以及兩位皇庭的官吏。
看到這一幕,舅舅曾經說過的話,在他腦海回響起。難道庫特塞婭真的就是一件阿薩娜向伊洛借兵的贈禮品?姚平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這一路走來,他覺得阿薩娜待庫特塞婭也完全不像對待一個女奴婢,兩人更像是姐妹一般。可眼下,看到兩位官員面露色相的看著庫特塞婭,不禁覺得心里一緊。
“走了,平弟,你看什么呢?”卞來有些醉意的將手臂搭在姚平肩膀上,看著他看得方向問道。
“沒什么,卞來哥,我們走吧。”姚平嘴上這么說著,可突然覺得自己眼眶中有淚似要涌出。
“走了走了,我還要回營。下次見你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咯。”
姚平抹了抹眼角,“是啊,卞來哥,今日一別真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再能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