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雍撐著身子從床邊坐起,昏暗的光線讓他一時間有些摸不著方向,慌亂間打翻了邊桌上的木碗。
好不容易適應了四下的亮度后,他踢著墻根走到窗前,一把拉開了厚重的粗麻掛簾。霎時間,明晃晃的光線傾斜而入,讓他不由地瞇上了眼。再次睜開雙眸的時候,窗外的景象便了然眼前了。
原本的泥土地已被勤快的工匠們鋪上了粗磨磚石,初成規模的道路旁,腳手架交錯成人造的森林,忙碌間豎起了成百上千的石墻與桁架。
以“初始方碑”為中心,一座座房子拔地而起,占據了原本空曠的平原。糧倉、軍營、醫院、哨塔功能性的建筑率先而起,撐起了圣城最初的天際線,其他民居也緊隨其后,在木架與石磚間逐漸塑造出家的模樣。
一派欣欣向榮。
“這才只過了七天而已啊”吳雍望著眼前的一切,嘖嘖感嘆道。
吱扭
身后,未經充分潤滑的門軸傳來一陣響動,吸引了吳雍的注意力。他回過頭來,在看到來者后,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門前,于洛穎將頭發盤在了腦后,身穿一襲淺藍色的毛氈圍裙,端著一支熱氣騰騰的茶壺走進了屋內。那副成熟的扮相掩蓋了少女原有的青澀,讓她活脫像是一位婚后的巧婦人。
“我不是讓你好好躺著嗎”于洛穎將茶壺放在了近手邊的桌子上,氣鼓鼓地責備道。但她的心情看起來并不差,甚至有點開心。
“這不是想起來走走嗎,畢竟已經掉線這么多天了”
吳雍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膝關節,向著于洛穎這邊走來,為了顯示自己已經完全恢復,還刻意加大了步子,未曾想腳下突然一軟,踉踉蹌蹌地向前跌去。
于洛穎急忙向前一迎,伸手想要接住吳雍。誰知吳雍卻在最后關頭穩住了步子,反而將于洛穎拉到了自己身前。
于洛穎有些驚慌地看著吳雍,但還是順從地被對方拉入了懷中。兩人深深一吻,比之上一次稍微熟練了一些。
吳雍望著于洛穎那雙蘊含著慌張與羞澀的眸子,一時間竟產生了惡作劇般的愉悅感。精神的提振驅散了初醒后殘留的疲憊,讓他的頭腦也清醒了些。
“這已經是第七天了,對吧”
“嗯。”于洛穎抹了抹唇角,認真地點頭道,“從你昏迷的那天起,整整七天。”
這時,于洛穎突然又變得有些生氣。她輕輕攥起拳頭,朝著吳雍的胸口錘了一下。
“真是的每次都要這樣是不是不作死你心里就不舒服啊”
“哈哈哈就當是試一試創造之力的上限了。”吳雍感受著胸口軟綿綿的攻擊,說道。
他回憶起自己的作為,頓覺心有余悸。為了建起那座許諾中的大陵墓,他幾乎搬空了一座山,連帶著掏空了自己腦中全部的想象力。
他仍舊記得當時的那種感覺。虛幻與現實的界限不再明確,眼前所見的只有如決堤之洪水般爆發的靈感。那些無形之水漫入預先鋪就的河道中,在吳雍小心翼翼的掌控下被塑造成真實的形態,仿佛稍有不慎,就會將引流者反噬。
吳雍當時并沒有考慮那么多,只是竭盡一切地履行著他與死士們立下的承諾。那陵墓的細節比他所創造過的一切事物都要細膩,乃至石碑上刻滿的精美畫面,都在述說著那場可歌可泣的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