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怪物”
維克多驚惶地指向前方,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吳雍下意識地睜開了眼,卻在深藍色的迷蒙中望見一個泛著渾白的龐大身影。
那身影足有一艘戰列艦那么長,伸展開來的胸鰭展為雙翼,肆意撥弄著海水,好似現實神話中的利維坦,又像是沉淪在海底的天帷巨獸。吳雍只是遠遠地望見其輪廓,便被其悍然的存在感徹底擊碎了心理防線。
深不見底的海淵,以及噩夢般的未知生物。兩件事物的結合瞬間勾起了吳雍記憶深處的恐懼。他踉踉蹌蹌地向后倒去,將雙手抱在頭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尼摩巨獸”亞瑟大叫著站起身來,從腰間抽出自己的魔杖,“該死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弗里德曼也立刻做出反應,在一聲鏗鏘中抽出了長劍。
“你知道這個東西的來歷嗎,亞瑟”弗里德曼沉著語調問道。
“蒙多拉爾曾給我講起過。深淵中最龐大的生物、古早時代的遺老、頂級的捕食者,總之非常危險。”
亞瑟低聲頌起一陣咒語,緊接著,整艘水船便被黯淡的陰影所覆蓋住了。
“大人”
亞瑟和弗里德曼同時看向吳雍,卻發現諭者正蜷縮在水船的角落,身體輕微地顫抖著。兩人無言地對視了一下,旋即轉回身來,面向游弋在不遠處的巨獸。
“維克多,控制好水船的穩定”弗里德曼厲聲下令道。
“可是大人,我不是給您說了”
“我不想聽你的鬼扯”弗里德曼怒吼道,“保持水船穩定一定要確保盡快駛入通道”
維克多被這一聲吼嚇得魂飛魄散,似乎就連眼前的怪物都不足為懼了。只見他奪過酒瓶,咕咚咕咚地灌下一大口,隨即揩去嘴角的殘液,扯著嗓子大叫道“行吧,反正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要是有啥失誤了可別怪我”
說罷,維克多拽起地上的特制船槳,一把戳透兩旁的水膜,用力劃動起來。
“我已經把整艘船都盡量掩藏起來了,現在只能祈禱尼摩巨獸不會發現我們了。”亞瑟有些緊張道。
“做得好。”弗里德曼簡短卻有力地回應道,隨即回望了一眼身后之人,眸中多了一絲深沉。
吳雍蜷縮在船尾,不顧身邊正發生的一切。他想要做些什么,他知道自己能夠做些什么無論是驅趕巨獸、還是幫助水船盡快步入正軌他知道自己能夠做到。畢竟,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后,他從不覺得會有什么無法解決的困難存在。
可是,他的腿卻因為疲弱而無法行動;他的肺就像是浸在海水中一樣難以呼吸;他的頭腦正升騰著泡沫,阻止了思考的能力;他的眼睛拒絕睜開,拒絕去直面那恐怖的深藍。
于是,他只能這樣待著,保持著難堪而恥辱的姿勢,任由信任成為軟弱的借口,將一切都托付給他人。一片混亂的意識中,他只能聽見耳邊傳來的只言片語
“那怪物好像沒有發現我們,它好像要等等它掉過頭來了,它它要過來了”
“保持冷靜把槳給我一個,快點快點”
“它它發現我們了,不”
“我試試能不能用法術幫船加速”
吳雍的思考變得十分緩慢,就連對局勢的把握也遠遠慢于局勢本身。一片混亂之中,只聞那深淵中的巨獸發出一陣尖嘯,猶如刺耳的蜂鳴,激蕩著整個水船。
震撼的響動帶來了新的恐懼,那份恐懼在空洞的深海中回蕩、放大,成為了不可磨滅的投影,覆蓋住吳雍的心神。
水船的震動帶來了真實的反饋,他覺得自己仿佛漂浮在海洋的正中央,四下里除了流動的海水以外一無所有。
騰然間,一陣大浪將他翻了個頭,他向著深淵的底部墜去,如同被一百只觸手拉扯著身軀。那些觸手拉掉了他的氧氣罩,讓海水灌入他的肺中,擠破他的肺泡,浮力在此刻顯得輕浮無力,唯有昏沉沉的下墜感和喉頭的灼燒感才是最真實的。
但這份感覺卻過于真實了。
吳雍猛地睜開了眼,才發現這一切并非是幻覺。尼摩巨獸早已接近了船只,用它那強壯的胸鰭拼命拍打著水船。由于沒有事先的防備,吳雍在巨大的沖擊下飛出水膜,陷入了無垠的海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