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緩的鼓點自遠方傳來,起初只是很細微的噪音,卻在擂動中愈加強烈。鼓聲的每一擊似乎都在震蕩著空氣,讓無形的氣體變得膠著、凝厚。
大廳的彼端,那不知身份的男人緩緩站起身來,將手勾在提利爾大使的肩上。頃刻間,大使便如同沙子一般粉碎,第二次死在了自己的夢中。
吳雍重重地喘出一口粗氣,視線像是被奪去了一樣,無法從男人的身影上離開。
“不不可能”他的身后,拉瑪發出一聲有些飄忽的呻吟,“夢境不應該自我變化那個人是從外面闖進來的”
男人似乎是聽到了拉瑪的聲音,朝著她看了一眼,臉上依舊掛著那抹詭異的神秘微笑。
接著,他向前邁開腿來。阻擋在前的長桌崩碎為一地的沙子,而坐在首席上的另一名娜迦官員也以同樣的悲慘方式退出了這靜止的夢境。
男人跨下火山石磨制的階梯,像是僵硬的機械一樣向前走著,每走一步,身邊的人事物就會落為沙塵,為這場無言的宴會帶去慢性死亡。
他是夢境的清道夫,將一切寄托著意義的投影化作塵埃,再投入到真正的虛無之中。而隨著他的走近,那已經強烈到難以忽視的鼓點也變得愈加震撼。就好像,這男人的身后跟著一支無形的軍隊。
吳雍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啞,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隨著那鼓點沖擊著胸口。他一時間無法理解這種情緒,只是知道,自己無法隨心所欲地調動起自己的身體。
“我們我們必須要走了”拉瑪神情緊張地拉起吳雍的胳膊,語氣極快地說道,“這場夢已經完全被他控制了,快走”
但吳雍卻未對拉瑪的話作出反應,只是執拗地淪陷在那股莫名的情緒中。
此時,男人與他之間的距離已不足十米。但就是在這最后的十米,男人卻停下了腳步。
“\”
男人的嘴中吐露出了令人費解的聲音,吳雍從未聽過類似的語言,那不是西明語、不是摩根語、也不是伊格納爾所說的古阿蘇亞語。
或者說,那根本不應該稱之為一種語言。
那是吳雍無法理解的聲音,他甚至無法將這聲音保存在大腦的海馬體中,無法在哪怕一秒的時間內回想起來。正如同男人的臉一樣,只是稍微移開視線,就會立馬忘記他的長相。這時,吳雍才驚覺自己為何盯著那張臉不放就是因為這種“遺忘性”。
“”
男人繼續著自己的發言,吳雍無法捕捉到那話語中的情緒,更無法洞悉那“語言”之后的含義他記不住。
“我們必須走了,他在把我們拉向亡者國度夢境在向亡者國度偏移”拉瑪死命地拽著吳雍的胳膊,卻發現對方絲毫未動。
吳雍聽得到拉瑪的聲音,也感覺得到她在拽著自己。但他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拉瑪究竟在說些什么了。此刻,他的全部思維與意志都被男人那仿佛另一個維度的聲音攫去了。
咚咚咚
鼓聲開始變得高亢而尖銳,不斷攀升的頻率刺激著吳雍的耳膜,又以極大的力度壓迫著他的心扉,也正是在那一刻,他終于明白了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究竟是什么
恐懼。
不只是來自他自己,還來自奧古斯都的神格。
怎么可能
男人停止了音言,那抹神秘的微笑從臉上消失,變成了一個極其苦痛而仇恨的表情。無需任何多余的解釋,吳雍已然明白了那表情背后的意思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