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拉的專屬馬車行進在上城區的寬敞石板路上。深冬的空氣在窗子上結下一層厚厚的水霧,模糊了窗外行人的身影。
弗里德曼坐在柔軟的紅絲墊上,明明那里面填滿了品質最為高級的天鵝絨,他卻感覺如坐針氈。
他的對面,雷德拉手拿一卷羊皮紙,自顧自地翻看著即將與教宗的使者討論的議程文件,仿佛將弗里德曼當成了空氣。
“你的那些手下。”弗里德曼忍不住開口道,“你把潘森留給了他們處置。”
“我可以向你保證諾魯阿德潘森的性命無憂。”雷德拉將羊皮紙放在一邊,望著窗外道,“畢竟,他是一名忠實的西明教徒。但我們必須讓他知道,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
“那你說的不該做,難道是指教給人們諸神的美德”弗里德曼反問道。
雷德拉斜眼看了一下弗里德曼,輕聲一笑。他用絲綢手套抹開窗子上的水霧,說道“請看啊,拉森先生。現在正值摩根的深冬,行人寥寥無幾,這里的人們早就安逸地坐在各自的家中,享受著水蒸氣管道的熱量,在家中繼續著自己高尚而充滿智慧的工作。”
“而底城區呢那些懶惰的賤民不愿為改變自己的人生做出一絲努力,也無從享受智慧帶來的好處。他們只能走上街頭,撿一撿掉在地上的青菜葉,順手偷走幾個錢包,再去酒館換上一杯劣質啤酒,將自己放縱在如此低等的歡愉中。”
雷德拉將自己的目光從窗外收回,凝視著弗里德曼道“人與人是有差別的,明面體現在財富和地位上,本質卻是思想和理念。那些動機高尚的傳教者們,以為他們能教給賤民們諸神的美德。但實際上,灌輸在對方頭腦中的只有不公,以及用暴力解決不公的途徑。”
“倘若沒有這一堵堵區分城區的高墻,你說的話或許還有一些信服力。”弗里德曼冷冷地回應道。
正當此時,馬車忽然開始減速,最終停了下來。車外,一名仆從拉出下車用的踏板,打開了廂門。
“大人,已經到了。”
弗里德曼望向門外,卻發現面前是西明教會的舊教堂。
“為什么在這里停下”弗里德曼問道。
“教宗的使者希望這次會議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進行。”雷德拉的話語中有著明顯的嘲笑,他將一頂純白的禮帽戴在了頭上,朝弗里德曼擺了擺手道,“讓我們出發吧,拉森先生。”
弗里德曼隨著對方踏下馬車,在六名無畏者的護送下走向教堂。高高攢起的宏偉拱門前,十二名杖徒對教會使節的護衛隊的俗稱分置兩列,手中端握著高達兩米的白牙木杖,于凜冬中一絲不茍地佇立著。
雷德拉和他的護衛們剛準備走上大門的臺階,一名杖徒卻從隊列中站了出來,攔在了他們的面前。
“您的護衛不能入內。使者代表教宗本人,依照教令,面見時不得攜隨衛兵和武器。”
弗里德曼確實記得有這么一項規矩。他的心中泛起擔憂,果不其然,對方隨即將目光轉向了自己。
“這位是”
“來自安特拉加圣國的使節,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夠允許他一同參加會議。”雷德拉回答道。
在聽到“安特拉加圣國”一詞時,杖徒的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異樣,他沉默地打量著弗里德曼,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