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無論是下界還是地界的信徒,都曾依憑自己的直覺想象過千面圣所的模樣。
人們絞盡自己的腦汁,將圣所塑造成一座隱秘而雄偉的神殿,人們幻想殿中有一千根石柱,每一根柱子上都鑲嵌著一張迥然不同的臉。
至于棲居在圣所中的,古老的“祂”,卻無人敢妄自揣度其尊容。
信徒們只是篤信祂有一千張面孔,而這一千張面孔,成就了偉大而古老的存在。可如若真相擺在人們面前,那些狂熱的信徒一定會神智混亂。
當四人踏入這片特殊的空間時,眼見的卻是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鵝卵石歪歪扭扭地鋪成道路,兩邊用木樁整整齊齊地框出園圃。至于那些郁萌的花兒,則在暖陽的眷顧下長勢正好。
這所謂的圣所,不過是一座隱于世界之外的花園罷了。無論外面的世界如何,這里卻始終如一的靜謐。時間仿佛坍縮為了一點,而在這一點中,孕育出了永恒。
這是一幅被驚擾的畫卷,如若不是來客的叨擾,恐怕一切都會與時間一同沉睡,沉睡在不曾有一絲波瀾的深淵當中。如若不是流動在天幕上的,詭麗的暗色波紋,人們絕不會以為這只是一片淪落在虛無中的幻境。
看到眼前這普通到令人困惑的景象時,吳雍的內心竟沒有掀起一絲驚訝。或許是賽琉絲的敘述已經說明了潯月是怎樣的一個人,才會讓他如此見怪不怪。
四人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向前,盡頭之處,是一座白磚藍瓦的房子。稍寬的墻體撐出了圓潤的弧度,青色的苔蘚爬滿了房頂,裝著鮮花的吊籃自屋檐垂下,像極了繪本中才會出現的那類童話小屋。
吳雍踱步至房子的門口,與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給了自己十足的緩沖余地后,方才輕輕叩響了房門。
“客人”屋內傳來了回應,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雖然溫柔,對吳雍來說卻十分陌生,“請稍等。”
一段時間的等待后,房門被輕輕開啟。一個“年輕”的女子站在門口,腰間系著繡有小熊的圍裙,不斷拍打的雙手上面可以看到面粉的痕跡。
這個女子從外表來看約摸是二十五六的容顏,一頭亞麻色的長發顯得柔美而矜持,如同是鄰家的姐姐一般令人安心。盡管外貌一如常人,但吳雍卻十分清楚,她便是西明世界觀的真正創造者,一個來自高等世界,業已存在了數萬年的,真正意義上的神明。
“呀新客人,你們好呀。”潯月驚喜道,彎彎的笑眉中看不出絲毫的提防與敵意。
吳雍突然覺得頭皮發麻。就算潯月認不得他們三個外來者的樣貌,也應當記得賽琉絲的長相才對。但當潯月一一打量每個人時,臉上除了新奇以外并沒有其他的心思。
換句話說,她的意識在被這個世界吸收。
吳雍突然想起了女人的話,驚覺潯月的記憶已經發生了變化。
“潯月姐”賽琉絲輕聲喚起那久違的名字,這卻讓潯月開始變得疑惑。
“潯月姐你是在叫我嗎”潯月指著自己,好奇道,“你可能認錯人了。我唔”
就在這時,潯月突然蹲在了地上,痛苦地抱住了頭。
“潯月姐”賽琉絲一步上前,攏住了對方的肩膀,急切地問道,“你怎么了”
“沒沒事只是突然有些頭疼,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潯月緩了緩神,重新站起身來,臉上恢復了笑容,“嗨呀,真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有新客人來訪,我還出了這種丑態啊我正好烤了一爐面包,你們不介意的話,要嘗嘗看嗎”
說著,潯月端起一只手,比出了邀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