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噼啪作響,燒起的火光照亮了房間一隅,凱恩斯披著厚實的羊毛斗篷,背對身后的壁爐,手中緊捏一紙剛剛寄到的信件。
他將信讀了一遍又一遍,方才將其扔回了桌子上。
“哥哥……”凱恩斯揉捏著雙眼之間的山根,重重地嘆出了一口氣,“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凱恩斯迅速抓起那紙信件,將其塞入了桌下的暗屜中。
“請進。”
敲門者推門而入,是凱恩斯正在等待的兩個孩子。
“團長,你叫我們?”吳雍走向桌前。
“打擾您了。”緊跟在男孩身旁的,是于洛穎。
這半個多月的時間中,凱恩斯刻意觀察了這兩個孩子的行為舉止,可以說,他們在為人處世上的態度截然不同。
吳雍并不是那種會拘泥于繁文縟節的人,盡管面對初次見面的生人依舊會顯得謹慎,或者說有些過于矜持。可一旦將對方當做同伴,那種矜持感就會蕩然無存;同樣的,對待他認為是敵人的人,敵意也會顯露無疑。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像極了以前的弗里德曼。
而于洛穎則是自始至終保持著某種距離感。這孩子從不會主動表達敵意,但她的那份善意與禮貌卻是一視同仁的。其實,對所有人表現的善意就是沒有善意,而這種處世態度其實是相當危險的:你無法找到真正的朋友,但敵人卻不會因你的善意而消失。從這孩子的身上,凱恩斯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不過,讓凱恩斯感到疑惑的是,這兩個孩子對待彼此的態度,似乎和對待別人完全相反。
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將內心多余的思量暫時拋卻。眼下,還有更令人心煩的事情要去解決。
“是的,很抱歉這么晚了還把你們叫出來。”凱恩斯笑了笑,“要來杯酒暖暖身子嗎?”
“不用了,謝謝。”
“凜冬就要到了,王都也一天比一天冷了啊。”弗里德曼緊了緊身上的斗篷,將信件從暗屜中取出,重新放回了桌子上,“這是從第一邊戍團寄來的信。”
“第一邊戍團?弗里德曼寄來的?”吳雍面露驚色,“我……我可以看看嗎?”
“當然,”凱恩斯笑著一致意,將信遞了過去“雖然是寄給我的,但信里的內容卻和你們有關。”
吳雍接過信,平鋪在桌上。凱恩斯默默觀察著兩個孩子的微表情,起先是疑惑,在某個關鍵字詞的節點又轉變為驚訝,驚訝隨之成為驚喜,繼而是期待。這場情緒之旅的末尾,是極力掩蓋著期待的平靜。
——看來是留不住這兩個孩子了。
凱恩斯在內心里默默一嘆氣。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讀心”能力是否是一件好事,它曾讓凱恩斯避免了很多風云涌動的危險,卻也產生了許多無謂的煩憂。
“就如信中所說,莫德迪克被你殺死后,極西地區的悼念者發生了內部動亂,弗里德曼借機出兵,幾乎端掉了他們的老巢。大約有近百名兒童被救了出來,雖然讓他們放下武器,重新適應社會還需要一段時日,不過……事情總會過去的。”凱恩斯將雙手交叉在身前,解釋著信中的內容。
“‘幾乎’端掉,而不是連根拔除?”吳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