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對,斯泰恩。這確實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嚴重的罪名。十年前,就是因為你下套給我安了個‘意圖謀殺王室成員’的罪名,我才會被發配到第一邊戍團的,不是嗎?”
弗里德曼向著一側撐開手,又將五指張開,任由長劍掉落在地。
“你本來想要我死,但好在當時,我們的國王陛下還算清醒,只是把我發配到了荒蕪的極西,讓我去訓練第一邊戍團——也就是你們嘴中的‘人渣’們,好壓榨我最后的價值,不是嗎?”
弗里德曼脫下銀白色的手甲,將其扔在了一旁。
“讓我想想,這一切是從哪里開始的?對了,是在29年前那場孩子們的除幼禮舞會上。面對你那沒用的廢物豬玀崽子的挑釁,我的兒子英勇地做出了回應。說真的,我真的替他感到驕傲,我一直想告訴他,他有著拉森家的正義感和勇氣,他是我的驕傲……”
弗里德曼的聲音突然有了一絲顫抖,老人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向前邁了一步。
“這本來是兩個男孩之間的事情。是兩個剛剛褪去幼稚的孩子,在懵懂的榮譽感的驅使下所做出的決定。在那場決斗中,誰也不是施害者,誰也不是受害者。你的孩子只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疤,可你這畜生還記得嗎?你還記得你想讓我的孩子怎么樣嗎!?你想讓我!的!孩!子!死!”
弗里德曼發出一聲瘋狂的怒吼,一把拽住斯泰恩的領子,掄起滿滿一輪胳膊,將他狠狠地砸在地上。不給對方喘氣呻吟的機會,弗里德曼騎到他的胸口,將拳頭憤怒地傾瀉在那張高傲、陰險、懦弱的臉蛋上。
“沒錯,是我故意放走了我的兒子,即使免除了死刑,我也不想讓他在冰天雪地里度過余生,他是拉森家的人,天生的血種!如今,你那豬一樣的兒子還是每天在酒和女人堆里昏沉度日,可我的兒子呢!?我甚至不知道我兒子的死活!”
弗里德曼高舉拳頭,似乎是要聚集全部力量一般地落下,一聲酥脆的響動中,斯泰恩的鼻梁骨碎成了幾段。
“那天,我跪在你的面前,祈求你放過我的兒子。那是我第一次像個懦夫一樣下跪,除了奧古斯都大人的神像以外,我從未向誰屈膝過……即便是國王!我永遠忘不了你那得意的笑容……啊!真想再看看啊!快啊!快笑給我看啊!”
弗里德曼用雙手摳著斯泰恩的牙齒,向著兩邊用力掰開。那些牙齒如同被風暴掀翻的大樹,一根一根地從牙床上剝離。
斯泰恩發出一陣絕望的嗚噫聲,混合著口水的血液不住淌下,被強撐開來的嘴角咧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他的眼珠向上翻開,血絲幾乎布滿了整個眼白。在一陣無力的掙扎后,那張嘴中再也沒有了聲音。
弗里德曼喘著粗氣,費力地站起身來,一個踉蹌險些向后跌倒。艾納爾一步上前,伸手扶住了他。
斯泰恩仰面躺在地上,早已沒有了氣息。他的下顎骨被弗里德曼掰得四分五裂,無法合上的嘴巴中滿是污濁的血液,就像是什么造型惡趣味的容器一樣。
兩人看著斯泰恩的尸體,久久沒有說話。
“為什么沒有攔著我。”許久后,弗里德曼才輕聲開口道,“不是早就命令過你了嗎?如果我的情緒失控了,一定要阻止我。”
他伸起雙手,恍恍地看著殘留在手中的血液和口水。
“我用一種不榮譽的方式殺死了他……這和我想的不一樣。”
“不,弗里德曼,這和你想的一樣。”艾納爾將手搭在弗里德曼的肩頭,喟然道,“冰雪和嚴寒是沒法熄滅你的怒火的,你已經壓抑了太久了,我一直都知道。現在,王權的高塔就要傾覆了,所以說……
“你已經……不用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