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巖伸手打開了桌上的布口袋,半口袋小米,黃燦燦的,金子般養眼。伸手捧起一把,一粒粒漏過粗糙大手的指縫落瀑如沙,沉甸甸的。
“村長……我再也不去了還不行,我真沒通敵,我也沒進去,就是在吊橋邊上叫賣的,我當時……”
艮老頭絮叨著,孔巖仿佛沒再聽到,只是盯著手中連續滑落指縫的小米,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以后再出去,提前言語一聲,我派戰士暗里保著你,免得他們以為你好欺負,別出了閃失。”
剛把老艮頭送出了門,一個風塵仆仆的戰士風風火火進了孔莊,面對正站在屋門外驚詫的孔巖立正敬禮:“報告,友軍團來人!”
“有軍團?”孔巖趕緊走出去,遠遠就見到胡方帶著十個戰士和一堆東西站在遠處。
胡方連長帶著十個戰士走來:“孔指導好,又見面了啊。”
孔巖看了看跟隨胡方走進孔莊的幾個友軍戰士:“你們這是……”
“他們是跟著一起來的戰士,那兩個箱子,是我們團長送給特戰連的,一百枚手榴彈和三十顆榴彈。”
“這……”
“孔指導,我有個請求,希望您批準。”
“你說。”
“我要求這十個戰士留下,你看我們這次繳獲了汽車也沒人會開會修理,還有繳獲的擲彈筒我們也想學習,是我連派來學習開車技術,還有擲彈筒的。!”
孔巖笑了,這萬團長是會算計,不過他也真是個好親家,這次交易了不少木頭工具支援我們。
晉縣西面有個兵營,昔日這里曾經是個校場,是個兵站,如今的兵營已經變成了一片荒蕪廢墟,幾個尚未坍塌的殘破木屋突兀在雪中,露著一片片燒燎后的漆黑。
其中一間廢屋的煙囪正在冒著煙,被凜冽寒風吹得來不及升騰便散。
屋子里點了火,沒窗的窗口被些沒有燒成灰燼的炭黑木板擋了,四處間隙里被塞了枯草,雖然仍有冷風絲絲吹進來,倒是能湊合呆。
十三個人,有八個呆呆坐在火爐子一邊,臉色蠟黃,穿裹著好幾層破爛,懷里還塞了破布,不聲不語烤著火。
這十個人昨天還是囚徒,到現在他們還沒回過神,不明不白就被押出了城,后來又說被警隊賣成苦力了,現在……東家一翻臉,說他們是光榮的游擊隊了!這算個什么樣的命運?又算個什么樣的人生?誰能不思考?
三個人坐在火爐子另一邊,他們就是東家,一個熊一般的憨大個子,一個目露精光的黑臉年輕人,一個腿長精干偏瘦的年輕人,一個叫熊包,一個叫馬腿,還有個不太說話的叫嘎子。
鐵塔總共給了馬腿五百塊錢,雖說都是法幣,更緊俏,但是架不住馬腿這個貨非照價高的來,有張富貴的面子在,張天寶也盡可能的便宜了價錢,死刑犯只買出來兩個,剩下的零頭只夠買七個便宜的湊數了。
“你個姥姥的,你讓我說你什么好?你缺心眼啊?挑那便宜的能湊成一個排了。”
“你能不能別叨咕了?煩不煩?三排是我的,我是排長我做主,用不著你操心。”
“老子是指望你還賬呢!弄這么幾個爛蒜你得讓我等到什么時候?”
“你以為游擊好玩呢?你以為打游擊靠人多哪?這是我拉隊伍的底子,這是打地基,沒膽子的干得了嗎?”
“那你咋不把那手刃八口的買來呢?那不更狠么?”
“殺人是一回事,濫殺無辜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