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偽軍慌得一團亂,掉了手里東西碰了腦袋,一個個趕緊朝來人敬禮哈腰,明顯不懂軍禮是何物,左右手都有,還有鞠躬的呢。
“誰是你姥姥?說話沒個把門的呢!”宋團長嘴上嗔怪鐵塔,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心情好。想當初第一次見到這頭熊的時候心情就好,現在見了心情更好,膀大腰圓個頭高,看著就舒坦,抬手便朝鐵塔那寬大肩膀狠狠一捶,手感那是想當好:“你小子怎么在這呢?”
這一個小動作,讓幾個偽軍打扮的新兵瞬間消失了緊張感,團長這個級別,在他們聽起來簡直是太上皇,沒想到也是個動手動腳的豪氣人,不是戲臺上的大白臉。
“嘿嘿嘿,我……這是幫著三排打游擊呢!”
“嗬——有你們的,游擊都打進碉堡里來啦?我聽說,你們特戰連三排長不是定了馬腿么?他沒在?”
“他領著另一半人在河口營東邊村子勒索……不是,他在東邊游擊呢!”
宋團長并沒注意到鐵塔不小心露出的語病,正想好好夸贊幾句,他身后的馬大個可不是讓團長進來說這個的,趕緊抬手指地上的大木牌子:“團長,你看那是個什么。”然后朝鐵塔露出個賤透的暗笑。
宋團長的目光落到那牌子上,表情便僵住了,咔吧卡吧眼:“這……誰寫的?字不錯嗎!”
鐵塔在心里把馬大個的姥姥罵了千萬遍,正要放賴說是之前的偽軍留下的,結果身邊的人一聽團長夸字好,一步站出來領功:“報告團長,俺念過幾天私塾,要不是三排長當時催得急,俺還能寫得更好看點。”
熊心里這個氣啊,廢物點心,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后悔沒給他們先說說八路軍的紀律,眼下全來不及了,只好尷尬咳嗽了一聲:“那個……這個事……團長你得容我解釋一下,我是……”
團長卻沒搭理鐵塔,朝這個站出來的兵饒有興趣道:“不錯!識字是好事啊!文化人嗎?參加咱們的隊伍之前,都做過哪些工作啊?”
這兵十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腦勺:“呵呵,嘿嘿,基本上……在大牢里進出來著,這不前些天,三排長才把俺從牢里買出來么。不過團長您別擔心,劫道兒這事俺純熟。給俺一把刀,俺還您一條路,還不上俺是你養的!”
“……”團長的下巴掉了,摔了個稀碎。
撲哧——馬大個再也忍不住,捂著肚子沒能直起腰。
熊臉上正在變幻赤橙黃綠青藍紫,他現在恨不能活活拍死身邊這個碎嘴二百五!
人是有極限的,境況不同,能夠承受的極限限度也不同。
一天一夜的急行軍,治安軍和偽軍早已不能承受,遠遠落下了;鬼子仰仗一口不甘心的勁兒,生生追到了渾水河邊的石橋處,以為石橋邊的碉堡怎么也能抵擋一陣,拖住無處可走的八路,沒想到那不久前剛修成的碉堡居然空著,連一絲戰斗過的痕跡都沒有,守碉堡的偽軍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搞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
失去了最后一個攆上八路的機會,鬼子泄氣了,他們現在的疲憊狀態已經沒法再追擊,遑論戰斗。連掉頭回城都不考慮,直接在石橋附近臨時宿營,吃飯睡覺,否則沒力氣回城。
八路是被追擊,可以說是逃命,所以能承受的極限更大。覺得鬼子應該追不上來了,可是仍然不敢停。現在,鐵塔和七個特戰連三排的囚徒新兵也加入了主力部隊,一起向北,奔張家鎮與小河村之間的雞冠崖小道進山,只有進了山,所有人才能放下心。山,浩如海;他們,渴如魚。
當他們疲憊不堪行走在了山巒之中,宋團長覺得全身都格外的沉重,他不得不捧起腳邊的冷雪,搓滿臉,這樣可以暫時精神一會兒,以便堅持最后一段路,堅持到孔莊。
轟——噠噠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