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嘎子開始訥訥,孔巖猛然想起什么,趕緊抬手打斷他說話:“停!得得得!你可別往下說了,再說你又要退伍了吧?”隨后把手里的手電筒朝嘎子擺了擺:“既然你有四個,這個借我使了,如何?”
“當然行!”嘎子立即恢復了自然,然后走出帳篷,可是沒幾步又停下來,回頭補充說:“孔指導,電池我也有,需要的時候盡管來找我。”
“……”
帳篷外的陽光好刺眼,淡化了熱火朝天的下午。
……
下午的陽光灑進窗,曬得辦公桌面暖洋洋,曬得交疊搭在桌面上的皮鞋也暖洋洋,張富貴歪在辦公桌后的椅子里,呆。
上川千葉想知道孔莊特戰連是否參與過苦水溪戰斗,想知道一枝梅是誰,他并沒多說其他,張富貴也沒多問。張富貴從不多問,該知道的不需要問,不該知道的更不需要問。他早知道上川那個瘸子試圖在組建什么,雖然他沒興趣知道那是什么。
一枝梅?是誰?愛誰誰!這個綽號土掉渣,路上擺個梅花就撿?打的是傻子挨打的也缺,吃飽了撐的都,死了也該!
轉念不再想這個,改想她。
明明知道她是誰,努力裝作不知道她是誰,這感覺,比當漢奸還累。
她已經給予足夠的情感暗示,但他仍然假裝沒看懂;她是為了他而想與他么?不可能!除了一張虛偽的面孔,他什么都沒有。那么,敢接受么?敢么?敢么?他無數遍自問,無數次無結果。
咣當一聲房門開,驚得張富貴跌下了椅子,不敲門直接進來的肯定是太君,慌慌張張爬起來準備鞠躬呢,抬起眼才現不是那么回事。
“嗬,康副隊長,何必行此大禮呢!”說話人一身筆挺中山裝,年紀二十五六,儀表堂堂小白臉,頭后攏抹得又平又亮。
“林秘書?什么風把您……”
咣當又是一聲響,林秘書用腳把辦公室門踢得關上了,隨手拎起身邊的椅背,把椅子拽到了窗邊擺了,穩坐,蹺二郎腿,而后定定看著張富貴不說話。
“我……給您倒杯水。”
“有人看見羅青了,而我好奇的是……當時她和你在一起?這個故事就有意思得多了!”林秘書用皮笑肉不笑向張富貴展示一種怒不可遏。
此林秘書,便是當初與警隊副隊長爭羅青的那位,因為張富貴這個攪屎棍子,在憲兵隊大牢里關了七天,嚇得差點找不到北。如今囂張登門這樣問,該怎么圓?張富貴頭疼。
“不說話?信不信我能活活捏死你?”
圓不了,無解。結束了快思索的張富貴松了一口氣,反而語重心長道:“我……后悔了,其實我現在很想把她還給你。”
“……”林秘書有點懵,難以理解,什么亂七八糟的。
“那時候的事說起來……很復雜,一言難盡。我呢……早活夠了……用不著你動手,我自己死。”
“跟我耍愣頭青!”
“你不信?”張富貴忽然笑了,笑得很真誠:“十一天后,你來給我收尸。”
“……”這話說得林秘書差點忘了他是來干什么的。
“我覺得……十一天……夠我料理后事了。”
林秘書離開了偵緝隊,一路上他高明的智商仍然在考慮張富貴說的話,越琢磨越不對勁。半個小時后,他又重返偵緝隊,張富貴已經不在了,人說他們的康副隊長應太君之命出發去張家鎮搞情報,什么時候能回來不知道,估計得好些天。
果然!林秘書差點氣炸了肺,現在想想,他張富貴啥都沒有,唯一一個親堂弟張天寶,那是惹不起的主,還是兄弟關系的;沒家業沒積蓄反而一屁股債,現在一消失,上哪找去?至于羅青,事先倒也簡單調查了一番,但是沒結果,這說明羅青肯定不是住縣城里,應該是在縣外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