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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意氣風發,一次次地死過之后,王強終于開始懂了,為什么陸航會那么麻木那么冷。那只是他的現在,不是他的過去。
室內,他靜靜坐著,呆呆看著手里剛剛保養完成的駁殼槍,莫名其妙地孤獨,莫名其妙地哀傷。曾經年輕樂觀的心,向往浴血,遺憾自己沒有傷疤,想要成為陸航那樣的軍人,如今實現了么?
至少不英俊了,終于有資格笑話別人是小白臉了,他笑了,笑容依然年輕而英俊,剛剛愈合的疤痕隨著笑容一起在英俊的臉頰上抽動著,被漏進窗的陽光映得極其清晰。其實,他更加英俊了,只是那笑容……不再明朗。
門被推開,戰士看到了光線映射中的半臉笑,下意識掃一眼卻再無別人,徑直道:“排長,換哨的到現在還沒回來!”
恢復表情,將駁殼槍揣入槍套,嘆口氣:“哪個哨?”
“三岔口的眼。上哨的一早就去了,下哨的到現在也沒見回。”
“知道了。”他起立,無論何時何地,都習慣性地先正軍容,再將那帽檐弧度像陸航一樣捏好,認真戴正。
……
硝煙飛揚,一次次瘋狂飛揚,在那扇堅固的窗口外。
機槍聲一次次地響起,然后一次次歸于沉寂;窗口內,尸體,彈殼,與干涸的血,未干涸的血,正在流淌的血,剛剛開始涌出的血。感覺光線很暗,很暗,只有那扇該死的窗口,明亮得刺眼,好像那外面是天堂。
基本都被打穿了腦袋,或者咽喉,一槍一個,下一個爬上窗口,重新架好機槍,又是一槍一個,然而連長已經紅了眼,瘋狂地命令著,瘋狂地嘶喊,全然不顧那窗口已經活活吃掉了半個連,因為那窗外不止轟鳴隆隆,鐵蹄也正在隆隆。
“要打光了……哥,我得上了,我得去干死那個雜種!我得去干死他!”
“上個屁!現在就特么跟我走!”在猛烈震顫中,衰鬼竄出塵土彌漫,殘垣斷壁之間,到處是飛迸與沖擊,落石如雨,距離最近的沖擊波當場將剛剛沖出掩體的他撞飛,隨后是大片硝煙與灰土蒙蒙。
再睜開眼,什么都聽不到了,寂靜無聲,只有血色與硝煙。一個年輕的身影,提著馬四環,在硝煙中敏捷向前,越來越隱約。
那是他的弟弟,親弟弟,衰鬼乞討帶大的弟弟,直到當了兵,以為從此可以幸福地活著了,再也不用餓著相依為命了。弟弟也爭氣,做乞丐能做到最好,當兵也能當到最好,槍法第一,是衰鬼全部的榮耀。
“二鬼!你特么給我滾回來!”衰鬼嘶聲喊,努力爬起,沖入硝煙去追。
空氣中一次次地猛烈沖擊著,無盡的飛揚與飛揚,在一聲槍響過后,衰鬼看到了那張滿是臟污與血色的臉,驕傲笑著,正在朝他喊:“個雜種完啦!我……”
啪鬼子的狙擊手是兩個,死了一個另一個開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