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另一支灰色的隊伍也疲憊在泥濘里,一個個槍口上刺刀形成的點,可以連成一條蜿蜒的線。
馬大個跳過了一道泥濘的溝,用泥手抹把嚴肅的臉,東望,蒙蒙的天空與蒙蒙遠方一色,什么都看不見。
“前進!這就是沖鋒!看看咱們能不能死在路上!”
“有臉掉隊嗎?想讓戰友在前頭給你擋槍嗎?”
“再快點!看我還有沒有機會見胡雜碎最后一面!”
……
與此同時,最后一支灰色的隊伍掙扎在泥濘里,連綿在細雨中的行進線已經脫節。
渾身是泥的蔡青彎下腰,兩手撐住膝蓋喘,等了好久,羅成才狼狽地跟上來。
“蔡青,別再停下等。你帶前隊先走,大不了……我在后頭收攏掉隊的人,不用擔心,我們會跟上的。”
“走啊!我這樣兒好看是怎么地?”
“帶前隊先走!不能再晚了,至少能讓團長少罵娘。”
這是一條沙土公路,但沙并沒么多,更多還是土;路基也沒那么高,僅僅高出相對環境一點;路也沒那么寬,如果兩輛卡車會車,要有一輛停車相讓;路況可想而知,尤其是現在連陰雨,坑坑洼洼,積水交錯,間隔泥濘。
即便如此,也得說這是一條很好的路,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公路,能跑汽車的公路,汽車有多少?
一輛九七偏三輪摩托車正在這條路上飛馳!至少看起來它是在飛馳,顛得那叫一個跳,乘坐在摩托側斗里的鬼子鋼盔都要顛掉了,一次次拼命用手捂;車輪卷揚起的泥水那叫一個高,甩得車后泥蒙蒙一片;發動機轟鳴的調門那叫一個強,八百頭牛也喘不過它一個。
大油門轟過了梅15的泥濘,連續震跳著車把顛過了梅16的水坑,眼見梅17的路標進入視線,坐在車斗里的鬼子突然緊抓著車斗上的扶手大聲叫喚,駕駛摩托的鬼子抬起一只戴手套的手抹了他臉上的風鏡一把,緊跟著吃驚地猛剎車。
車輪子是剎住了,輪子確實不轉了,可惜這輛沉重的偏三輪摩托毫無反應地繼續向前滑,在三個鬼子共同的驚叫旋律合聲中——咣!掉溝里了。
五分鐘后,三輛摩托和五輛卡車組成的先行車隊順序停在了梅17路標旁。車廂內的一些鬼子匆匆跳下來,朝四周警戒或路旁撒尿,其實沒什么可警戒的,四周挺開闊,遠看都是雨,近看全是泥。
鬼子少佐從最后面那輛卡車副駕駛座跳下車,一路朝前走,最后一個來到現場。公路上一道深深橫溝,看起來像是一截沒有胸墻的戰壕,頭前開路那輛三輪摩托在溝里撅著車屁股冒余煙,摩托車駕駛員被摩托車夾在了溝里疼得嗚嗚哭,坐在車斗里的鬼子已經被救出來,坐在溝邊滿臉血泥疼得哼哼唧唧罵溝里的駕駛員是2B,當時坐在后座的鬼子無礙,正同剛到場的鬼子一起忙著,試圖把受傷駕駛員從溝里弄出來。
溝是新的,一看泥色便知,少佐不高興了,抬眼朝前看,視野所能看清的公路前方仍然正常,目測只有腳前這一條溝。附近沒什么村莊,人跡罕至,游擊隊都不愿意來,誰挖的?這么閑?
旁邊的軍官請示:“把溝填平?還是從路基下繞過溝?”
看看路基下的泥濘,又看看前方路況無異樣,再回頭見后方自行車隊尚未跟上來:“把溝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