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之下,泥濘之中,上川千葉在奔跑,命運的奔跑,一瘸一拐地奔跑。
子彈亂紛紛呼嘯,時而破空,時而入泥,他在因瘸而顛簸的奔跑中時而摔倒,再爬起。
倉惶回顧,那群娘們組成的追兵又近了,有的居然在掛刺刀!
前望,泥濘漫漫,終于橫下一條心,縱身一跳!
渾水河邊激起渾濁浪花大片,繼續流淌,向遠方。
晉縣公路上,羅成朝眾將士慨言:“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沉默一片,終有不長臉的開口:“啥意思?”
細雨一滴又一滴落在眼鏡片上,羅成不想再摘下眼鏡來擦,看不清更好,省得鬧心,一個個的愁死人!沒啥可動員的了,繼續沉悶行軍得了,緊幾步追到前頭,與蔡青并步:“你覺得咱們還有機會趕上么?”
蔡青嘆氣:“趕不上也得趕啊,團長都親刀題詞了,我還敢停嗎。唉,掙點苦勞吧。”
羅成看向漫漫前方:“也不知還有多遠,就算不指望鬼子,偽軍也沒掉隊的嗎?撿幾個俘虜也好啊。”
二連,兵力三百多,兩列向東行進在公路上,沉悶綿延近二里,沒有再加能力。
與此同時,一直跟隨在敵人主力身后的三連停了。洪小山正在指揮隊伍離開公路,展開進攻準備線,戰士們由疲憊轉入緊張,匆匆蹚入荒野。
宋團長放下望遠鏡,改為豎耳朵聽,東方的槍聲稀了,漸弱。
踩著稀泥站在細雨中皺眉毛,他當然不清楚前方的具體態勢,鬼子一個小隊在前與特戰連糾纏的情況他不知道,自然不能理解前方的戰斗,一切只能根據他眼前的情況看。原本以為是特戰連一連開始阻擊了,現在覺得不像。
突然朝洪小山道:“取消戰斗安排!前邊那不是阻擊,把隊伍收來。”
“放任那些偽軍繼續修路推車?即便前方不是特戰連阻擊,我們在后頭咬一口,應該也能間接緩解前頭的壓力。”
三連的進攻安排已經差不多,目標主力是跟鬼子車隊停止在一起的治安軍,洪小山覺得可以順手打一次襲擾,雖然車隊里有重武器,依仗突然性快打快撤風險不大。
“洪小山啊,實打實,不是上策也不能算下策,可團長我是吃夜草的!既然這不是二特戰連阻擊,如果我們在后頭開打,就再沒有向前趕的機會了。桌面下的刀,可比桌面上的槍厲害得多!把你的人都收起來,繞前!先插到車隊和偽軍前頭去再說。”
一連收槍,再次變成泥里跑。
戰斗結束,馬腿不敢耽誤,領著他那組戰士急急向東,去支援嘎子和耗子。
一連快打掃戰場。在平時,一連和特戰連搶奪戰利品不會客氣,甭管誰打的,你敢拉我就敢扯,你敢搶我就敢奪,但此時情況反過來了,大家居然學會了客氣相讓,虛情假意誰都不積極,一片和睦友愛。關鍵是全都累屁了,還長路遙遙無期,誰都不想再加負重,別說一支槍,哪怕一把刺刀,一顆手雷都嫌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