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屬于他鐵塔的時刻,擺譜擺譜,這時候不擺何時擺,很想學老大那副狠派,可惜學不來,又想模仿馬大個那副狂傲,更難,依然失敗,見過的囂張人又不多,結果只能黑風山匪徒加地主老財二合一德行,誰看誰恨,人見人煩,效果也是想當好,非常應景。
守在門內的蒙面人眼看他還拎著槍,卻沒人敢言語,說是談判,主動權是在這些豬八戒手里,再加上進門這位的惡心人樣兒,心里當即矮半截,對方塊頭又大,狹窄門廊全是他,躲猶不及,那還顧得讓他收起槍。
就這樣囂張轉出門廊,在一個蒙面人引導下囂張拐上樓梯,在幾個沒蒙面的持槍漢子臉前囂張穿過二樓走廊,每一步都踩得地板沉重響。
前人帶開門,談判地點正是二樓會議室,此刻會議室里那張長桌旁的幾位東家都挪了位置,把長桌讓出來,自覺躲在窗邊的客座上不敢做聲,唯獨主位上那個被打斷了手腕的倒霉東家還坐在主位上,面色愈蒼白,無力癱軟在血淋淋的椅子里沒人管。
鐵塔囂張進了會議室的門,第一個入眼的便是張媽,那張媽正滿面春風迎向門口來,笑嘻嘻道:“單刀赴會,真是好漢!來來快入座。”
剛還罵的狗血淋頭,轉眼居然像沒事人,鐵塔看得來氣,顧不得掃視環境,當即忿回:“臭娘們你行!你當老子沒心沒肺是吧?姥姥的你等著,談完了正事,咱們再好好談談私事!”
而后直奔主位,他擺這么大個譜上來,當然要坐主位,卻不料那位置上竟然還敢坐著個倒霉鬼,這等情況熊脾氣不爆一下怎能有面子?這不現成的下馬威機會?
面具旁的豬耳朵搖了兩搖,手里拎著的駁殼槍槍口在桌面上敲了兩敲,本還考慮要不要再加一聲咳嗽,突然站在桌邊不動了,如中定身術!
主位的椅子后,一個坐在地板上的扎馬尾丫頭,從椅子旁偏出了小臉正在仰頭看著他,那雙漂亮大眼靜靜地眨,明明看起來很清澈,卻又不知哪里怪怪的。
面具的好處之一……是別人無法看到面具后的表情,只是那對熊眼珠子……已經快要從眼窟窿里掉出來尚不自知……8
特戰連渾人多,一個個都自以為是能人,現在看來,確實挺能。
失去特戰連這個框架束縛之后,小丫蛋反而變得更加飛揚跋扈,她制造的鮮血流淌在她身旁的地板,她還靜靜地掂著手里的槍,安心看透過窗的陽光落在地板,將地板上那緩慢凝固中的鮮血映出怪異顏色,而意識不到這與小巧的她有多么不協調。
她,與她手里的槍,與她身畔的血,那雙清澈的眼底卻不見這些。
她越來越像他了!鐵塔呆滯在面具之后,忽然看懂了這一切,無論是地板上的尸體,還是椅子里的瀕死人,她還安然偏蜷著兩條小腿坐在地板上,花衫俏馬尾眨眼玩兒。
鐵塔的呆滯不僅僅是因為這意料之外的相見,也包括她坐在地板上這悠然場面,自己想學老大的狠派學不出來,她只是在地板上這樣坐著,倒令鐵塔感受到了老大行事的那般冷風,刺眼。
然而他也看不到他自己的德行,意識不到他的面具有多難看,想象不到他剛剛的囂張形象有多煩人,現在的形象又有多傻。他更沒意識到,他已非昔日阿蒙,他不再是那個黑風山下睡在山洞里的土撥鼠了,只要他愿意,他能變成一只梟熊,令人神共憤,贏得無數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