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為——奸——”
康大隊沒能再合上嘴,終于輪到他不能理解了。
……
午后的陽光安靜地灑滿了樹葉,在樹下仰望,當樹葉沙沙響起,那些繽紛的光隙便有了生命般晃,又像是飄,繽紛耀眼的飄。
一直以為這棵皂莢樹是孤獨的,因為它孤獨于水岸;現在終于明白,其實它已經愛上了河。
蔚藍下,河水,與岸畔的一棵樹,根本不是關于孤獨的風景,而是關于守護,關于依偎。
她站在樹下,靜靜望著河水,終于發現河水一直都是幸福著,祈盼著下一個雨季,與樹接近。
這不是她第一次奔跑在彈雨里,卻是她最努力奔跑的一次,不是害怕中彈,而是害怕身后的重機槍聲不肯停歇,他就是不肯停歇,逼著她耗盡畢生的力氣也不肯停歇,直到被無情的轟鳴湮沒,他自私至極!
她抄起豎于身側的中正步槍,扯動槍栓子彈上膛,槍托抵肩,射擊姿勢竟與他那么像,很隨意。
槍聲銳利地撕破了寂靜,連續四次的清晰之后,中正步槍被她不舍地放下了,還有最后一顆子彈,被她留下在槍膛里。
然后淚水才奪目而出,流下她的白皙,仍然潔凈無痕,只是不停流,無痕。
她不知道誰才是河!誰在祈盼雨季!誰在恨雨季!
不知多久后,又一個身影出現在樹旁。
“是你開的槍?”
“是我。”她努力整理著表情,不回頭。
“如果你想練習射擊,我可以教你。”
“不必了。”
“林薇,有些話……我不得不說。關于這一次突圍……我考慮了很多,我也明白了很多。我……為了我們的神圣理想可以不惜一切,但我們也不知道明天有多遠,我是不是有明天……我的意思不是說悲觀,身為革命者我不想留有遺憾,能與你肩并肩在戰斗中讓我覺得……很幸福……我是說……我不想沒有機會說……我喜歡你!”
明明已經學會了留下一顆子彈,明明已經把淚水流干,她卻仿佛中了一槍,再不能站立,只能扶著手邊豎立的中正步槍一寸寸滑坐下來,這支步槍是她最后的支撐。
她脆弱的背影給了表白者勇氣。
“其實我……我覺得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你愿意為了二連挺身而出,我知道你同時也是為我,你的一片心意……我懂!這足夠了!我能為此幸福一生!”
一陣微風,樹葉又再沙沙響起,仰望,耀眼的繽紛搖曳,逐漸模糊成一次次閃光,每一次閃光都是一次爆裂,像是一顆顆榴彈一次次擊中重機槍陣地,讓那挺固執的重機槍再也不能響起……
獨立團特戰連,是馬大個最討厭的隊伍,不只是曾經有仇那么簡單;馬大個總是無法把特戰連打趴下,哪怕當初特戰排特戰班也沒成功;在全團,只有特戰連敢明目張膽大罵馬大個是大王八蛋,一連是一群王八蛋,當然,一連也想這么罵特戰連,卻明顯無法像特戰連罵得那么順口那么不要一點臉,真罵不過,所以寧可動手,以魄力抵消挫敗感,畢竟一連動手能力很強,這叫揚長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