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蛋那雙大眼不禁開始眨,尚未得到答復的陳沖看著那位小甲,不禁來氣了,臉色當即發黑,陳沖是自己主動留下的,壓根沒跟胡方說,現在二連的小甲突然冒出來,明顯是要監視小丫蛋的行動,大家一類推,他陳沖的目的也說不清了!
水里的小干柴突然朝小甲怒道:“滾蛋!信不信我拍死你?”
小丫蛋終于皺下了眉:“我數到三!”吳石頭終于停了手中鍬,朝小甲抬起死魚眼。
陽光下的一切明明很熱,小甲偏偏覺得脊背發涼,呆呆看著那一身黑白分明的小漢奸形象,徹底印證了第一天來到獨立團就被灌輸的概念:她是個大惡霸。
想要轉身跑,卻任務在身;想繼續戳在這,卻腿軟。情急之下,終于想起某些二連戰友對他的嫉妒恨,咬咬牙,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試探性地喊:“我是快腿兒!我是二連的通信員快腿兒!”
很不可思議,那缺德丫頭居然沒再數數,于是那吳石頭又重新彎下腰修他的炮樓了,陽光下的小甲重新覺得熱,覺得軍裝汗津津不舒服,抬起胳膊蹭他自己的一臉泥,此刻他才認真考慮接受這個連長強加給他的綽號……
炭火暗紅,同時也紅了烙鐵,熱量注滿了刑訊室,熏得腐臭空氣微嗆,呼吸,窒息,再呼吸。:3し
陸航著傷痕累累的脊梁,被吊在梁下,血痕滑下傷口,變得稍微粘稠,汗水也滑下傷口,沖淡血痕,痛苦伴隨炙熱。
行刑人放下血淋淋的鞭子,不得不脫掉汗透的臟褂,也了上身,隨手抓起一條臟兮兮的毛巾抹他滿脖子的汗。
“舊疤不少啊!傷和刑,是兩碼事,體會到了么?這和怕死不怕死無關!”
在痛苦中睜開細狹的眼,勉強抬起頭,視線落在桌面上的水杯,干啞道:“給個痛快行么?”
行刑人撇下毛巾,端起那杯水一飲而盡,然后疲憊地喘口大氣:“你把我當什么人了?你以為……我是沒人性的劊子手嗎?我從沒殺過人,永遠都不會,我不是劊子手。”
這回答令痛苦中的陸航忍不住淡淡笑了:“這么說……你是個好人。”
“上蒼賦予眾生痛苦,眾生卻膜拜上蒼。難道我不是活在痛苦里么?”
“難道……你需要我同情你?”
行刑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盯著火盆里的炙炭,有點失神:“烙鐵能用了。其實烙刑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痛苦,真正令你痛苦的是那份恐懼,和無法消失的烙印,這就像是我的題跋,其實……有時候……我也會從噩夢中驚醒。”
術業有專精,這是個專業的行刑人,他身上一絲戾氣都沒有,看起來甚至比受刑人還憂郁,陸航卻沒來由地想殺了他,完全不需要理由,只是想殺了他,像沒人性的劊子手那樣對他動手!
“我有重要情報!我要求轉監去憲兵隊!我要見太君!”話被陸航說得咬牙切齒。
行刑人卻仍然平靜:“終于肯開口了?不再指望你的李副隊來救你了?我以為你不會這么快屈服,這和我預感的不一樣。我舍不得你開口,知道么?我舍不得你開口,你應該堅持到底。你讓我失望了!”
“八路近期要襲擊縣城,目標可能是警隊,他們一定是要營救什么人。聽到我說的了么?好人!”
行刑人面無表情:“你覺得……這就是我想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