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個一邊爬樓梯一邊回:“等她回來就去湯大叔那混飯了。”
沒多久兩人就上到了三層屋頂瞭望臺,遠近景物一覽無余,山青蔥水環繞,景色這叫一個好!癢癢得馬大個趕緊抓起望遠鏡來到處觀瞧。
“哎?那是哪個隊伍開出去了?屁顛屁顛的那個是胡方?他腦子進水了?”
過了一會兒,望遠鏡鏡頭離開北方,轉向偏東,又停,鏡頭里隱約有十余黑影,正朝孔莊來。
“這么多人下哨嗎?不對吧?難道是敵情?”
孔莊這地方不大,也經歷了冬天,可是要問孔莊里什么時候最冷,卻是現在,這個夏日午后。
剛剛還喧囂著,此刻靜得只剩周圍蟲噪,一絲風都沒有,室內的戰士呆在窗口,室外的戰士傻在陽光下,年輕黝黑的面頰緩緩滑下靜汗,根本不覺得熱。
所有視線的終點都集中在孔莊空地中央,那顆蔥郁大樹下,對站著兩個人,一個高大強壯如鐵塔,桀驁;另一個沒穿軍裝卻依然挺拔堅穩,冷戾。
注定是水火,尤其是當火的美夢破碎之后,火連客套話都懶得說,他將失望一起燃燒,令他的火焰更加熊熊。
注定是水火,尤其是看到掛在鐵塔胸前的望遠鏡,水更不想廢話了,他的冷氣正在蔓延,凝水成冰。
一連的戰士能體會到連長的感受,連長的尊嚴就是全體一連的尊嚴,不需要任何道理,不會有絲毫猶豫,臉皮不能當飯吃,只要連長令下,即敢蹈火。
特戰連的戰士仍然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那真真切切是連長,連長沒死,正在蔓延的冷證明了一切。
有些事情很奇怪,陸航不是個喜歡爭什么的人,更不是個吝嗇的人,望遠鏡也好,地圖包也罷,一般情況下被人拿了就拿了,甚至包括那個友軍贈送的中正指北針,他也未必不能接受,可凡事只要到了馬大個這,陸航的智商就會隨同下降,變得沒良心沒涵養。
“望遠鏡不錯。戰利品么?”
“當然不錯。一個戰友犧牲時留給我的,這是紀念。”
“借我看看行不行?”
“對不起。死者為大,這東西誰都碰不得!”
這番對話導致附近某些特戰連戰士扭頭看附近的一連戰士,用眼神鄙視:給臉不要臉!
一連戰士面無表情繼續泰然,用眼神回答:說話前最好先去照照鏡子!
氣氛的緊張量級因此又升了一個臺階,火藥味開始彌漫了,在這小小孔莊范圍迅速擴大開來,危機一觸即發。
突然一陣匆匆腳步,特戰連指導員孔巖氣喘吁吁到了現場,看到樹下的陸航,猛興奮,又注意到了與之相對的馬大個,不禁一皺眉,這才仔細環顧現場,立刻發現了不對味,憑他多年的群眾工作經驗,當場判斷出了這種氣氛的含義,就像是缺水的兩個村子要爭井!樹下的兩位連長,在孔巖眼里如同垃圾堆邊即將開掐的兩個野孩子。
“燒的你倆啊!這是干啥呢!”孔巖急了,他這指導員是真心急,因為二特戰連宿怨已久,當初在團里都敢掀桌子開片,何況此時的山高皇帝遠!
可是陸航馬大個繼續對視,根本不分心,好像約定了誰先轉眼誰輸一樣,其實是相互感覺到了對方的危險氣息,都知道對方是膽大到敢不要臉的,如果一扭頭,說不定就要狠狠吃一個黑拳,這可是當著全體二特戰連的面,一轉眼可能就是千古恨!
某些好戰分子已經在暗地里摩拳擦掌,比如小丫蛋之流,倆眼亮得開始冒賊光,嘗試朝某些方向悄悄打手勢呢。
某些隸屬之外的戰士很茫然,比如陳沖之流,正在腦海中矛盾對撞,有心站在特戰連陣營,可他們跟一連沒仇恨,一連也是戰友,怎么想都下不了手,實在搞不懂一連和特戰連怎能突破這么巨大的心理障礙,這可真是個差距,太無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