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山風拂過,搖曳綠浪一波,也沒能帶走炎熱;山梁上默默站起一個個汗流浹背的戰士,一些軍帽上套著偽裝草圈,一些背包上扎著偽裝枝葉,漫地順著山梁向西,逐漸走成了一條蜿蜒線;直到最后一個戰士經過,佇立東望的連長才將手里步槍甩上肩。
……
是日,夜,半月,無風,已成廢墟的團部里有篝火。
這是馬金花的那間院子,曾經九班九排在團部的窩;院中的大樹已成炭,屋頂都沒了,院中點著一堆火,熊熊火光照亮了四周那些煙熏火燎過的墻,黑洞洞的窗,空氣中仍然彌漫著灰燼的味道。
那個石塊砌成的漂亮井口還在,但井下已經被填了樹樁圓木等雜物,取不到水了,可是陸航仍然決定駐扎在這,守著院子里的火堆呆,這片被燒毀的廢墟曾經是他的天堂,他覺得現在也是,雖然如火光中的破敗地獄。
“俺想把井挖出來。”
吳石頭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重復這一句,自從進了這個院子,他就只顧盯著他親手打造的那口井呆。沒人有興趣再浪費口水回答他的問題,解釋過了也沒用,鬼子還會再經過,現在挖出來沒什么好處。
一個戰士匆匆跑進了沒有門扇的大門,出現在火光中:“連長,確認了,南邊岸畔的隊伍是二連!”
“二連?”回神的陸航隨手將手里的木塊投進火堆,騰起火星一片,這答案出乎他意料,二連到這來了?
“是。二連長和楊指導員已經過來了,這就到。”戰士說完,遠處便傳來腳步聲。
不久后,火堆旁多出兩位軍人身影,陸航仍然坐在炭灰滿滿的地上,沒起身,只是歪了歪頭,視線掃過羅成的眼鏡片,落在蔡青那張被火光映紅的肅臉不說話。
不過,羅成的表情很怪,不是蔡青那種嚴肅,而是陰沉。
見陸航沒有先開口打招呼的意思,蔡青似乎準備先開口,不料羅成先一步:“周連長,本以為你多專業呢,沒想到你還敢在這地方扎營點火,這算不算拿戰士們的生命當兒戲?”
陸航只好把視線重新對正羅成,這個開場白味道可真夠怪,雖說與他羅成從一開始就不對眼到今天,可是他好歹還能虛偽地表現出一個指導員應有的涵養,這是吃錯藥了么?
“我都這么兒戲了……那你們二連怎么一直沒現我們特戰連在這呢?”
陸航故意反問得很認真,是特戰連的暗眼現了不明隊伍出現在南方河岸,又是特戰連先確認了對方身份主動聯絡,二連從頭到尾都沒想到有支隊伍大搖大擺駐扎在距離二里外的團部里,他們不是沒北莊廢墟里的火光,而是以為那是燃燒未盡的余火。
羅成被反問得無話可說,臉上又刷黑一層,蔡青對羅成的不客氣開場也很意外,招呼沒打成,反倒把話題岔到這上邊來,不得不接過話,再向陸航反問:“那……為什么你們會先現我們?你不至于把全連都撒出去做眼了吧?”
陸航收回了那副刻意的認真表情:“運氣好而已。只是在這附近適合鬼子扎營休息的位置多放了一兩個眼,被你們踩到了。”
蔡青無語,二連摸黑一路,到了河岸連火都沒敢點地臨時駐扎休息,結果在有心人眼里跟點了火也沒區別。只能心甘情愿地認了,并悄悄扯了羅成一把,然后在火堆旁席地坐。
陸航對蔡青的反應也有點意外,反正這次見到他們兩位的感覺都很怪,但又不同,羅成似乎更甚了,蔡青倒顯得心事重重。越是位越覺得馬大個那缺德貨更適合‘問候交流’,所以陸航也沒興趣再說沒用的,主動把話題拉回來:“你們怎么到這了?”
一段時間后,火堆旁的蔡青忽然抬起頭面對陸航:“把我們二連也算上,我們這次出來就是要做力所能及的事。”
陸航盯著蔡青沉默幾秒,平靜道:“沒必要。吸引鬼子跟兵力多少無關。”
蔡青堅持:“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合作。”
陸航重新“難道你舍得放棄指揮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