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情況是:此刻,騎兵大尉的坐騎與陸航的中正步槍,直線距離為一萬八千六百四十三米。
……
下午,天空中忽然多起云來,有微風起,炎陽時而入云,在廣袤綠野中斜投下大片陰影,緩緩移,反而像是綠野在飄,而非云動。
很多戰士的水壺都已空了,陸航的水壺里仍有三分之一,這是他的老習慣,盡管他的唇上也滿灰,軍裝已經汗出大片深灰色,粘著脊梁,仍然不打算擰開水壺蓋子,因為他現在學會了替某個沒心沒肺的人著想,而不是只為自己多活一會兒,她早晚會跑來身后叫喚渴,然后幸福地每次只喝一小口!
幾乎是連夜行軍到現在,無論前頭特戰連后尾一連還是居中的游擊隊,都一樣,根本無法加快速度,行進在綠野中的隊伍已經疲憊得斷斷續續,這種時候偏偏最需要速度。
每個人都想休息,特戰連沒人說話,因為陸航不說話,說明現在仍然不是能休息的時候。一連也沒人說話,因為特戰連不說話,看誰能熬到最后!看誰先累死!
馬大個忽然用盡力氣加速朝前,大步經過孟隊長也不說話,看著那張嚴峻的黑臉,孟隊長覺得一定有事,趕緊跟著馬大個身后也往前趕。
“我們被發現了!我覺得我剛才看到了鬼子騎兵在后面!”
陸航猛回頭,掃視遠方地平線,再直視馬大個:“你確定?”
“至少我能確定那不是望遠鏡上的灰塵!好像三四個。”
喘著大氣,無奈皺了卷曲帽檐下的黑眉:“停止行進,休息!”
疲憊的隊伍甚至沒能當場作出反應,一個個又晃悠了十幾米,才多米諾骨牌一般連續往后倒。
聽到這消息,孟隊長的神色最焦急,他是真被鬼子騎兵追怕了,那種陰魂不散的恐怖經歷導致他轉身盯著后方地平線不敢眨眼,卻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淡淡蒼茫。想提示獨立團這二位連長,這好像不是該休息的時候,哪怕再累都該繼續走,多走一里是一里,也許下一里就能找到適合躲藏的地方,就像他當初帶隊逃進了十里蕩,可惜,他不好意思開口。
馬大個看懂了孟隊長的表情,于是道:“磨刀不誤砍柴工。攢足力氣,我才能用刺刀把鬼子挑下馬來!”
沒想到馬大個還有心思調侃孟隊長,陸航嘆口氣:“這是騎兵斥候,沒有信號彈飛起來,說明我們還有時間,至少這附近目前沒有敵人大部隊。我們還是要走,不必再往東南了,直接向南,必須在今夜穿過晉縣公路!”
“帶著后面的尾巴?我們能走多遠?”馬大個望著隊伍后方不甘心。
“我也不希望帶著尾巴,停下休息,就是考慮看看,能不能把后面的騎兵斥候解決掉!”
聽到陸航這么說,孟隊長的神色最沮喪,怎么可能解決掉?那鬼子斥候有快馬,端著望遠鏡老遠地監視,你回頭他就跑,你走他繼續跟,在這片大平原上完全無解。眼前這兩個獨立團的連長,一個囂張一個陰沉,卻有一個共同之處:幼稚!
可是陸航和馬大個都沒心思再注意到孟隊長的表情,各自寂靜開來,良久,馬大個忽然看陸航:“要不你們先走,我帶一連停這,跟鬼子熬!”
陸航連頭也沒搖:“斥候又不是一個。”
良久,馬大個又看陸航:“那就在這散伙算了!鬼子三四個,咱們分十路,走多少算多少!”
陸航搖了頭:“下策!還沒到該這么辦的時候。”
良久,馬大個再看陸航:“既然攆不上這幾個鬼子斥候,打他個埋伏行不行?”
陸航終于抬起了頭:“這是可行思路,難題是周圍環境。我一直在想……怎樣能埋伏成功?”
放眼綠色無盡,馬大個也搖頭:“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