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隊伍逶迤而來,緩緩進入指定的區域,一輛接一輛的大車依次停好,趕車的役夫們紛紛解下牲畜身上的繩套,將它們集中起來,又搬下干草袋讓牲畜自己舔食。一群輜重營的掾史趕了過來,分頭檢查所裝的貨物,清點數量,忙得不亦樂乎。
張勛勒住坐騎,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些大車,撥轉馬頭,向隔壁的中軍大帳走去。經過一個大營時,他聽到整齊響亮的吶喊聲,轉頭一看,見一群士卒精赤著上身,只穿著軍袴,五人一組,扛著一根粗大的木頭,喊著號子,健步如飛。雖然已是隆冬,他們卻揮汗如雨,黝黑的皮膚上閃著亮津津的汗珠,肌肉賁起,兩眼有神,一看就是精悍之卒。
張勛頓時眼前一亮。一營之中有幾十甚至上百個這樣的悍卒不稀奇,但放眼看去全是這樣的精銳就罕見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卻看到一面陌生的旗旗,一只黑地赤緣的大旗上,繡著一頭展翅高鳴的朱雀,紅色的火焰圍繞著朱雀,朱雀的眼睛金光閃閃,隔著老遠就能感覺到逼人的氣勢,仿佛朱雀活了一般。
“這是誰的大營?”
來迎接的幕僚頭也不抬,笑道:“將軍,你就別看了,趕緊走吧,要是被這位孫將軍看見,你又得破費。”
張勛吃了一驚。“這是孫郎的大營?他什么時候成了中軍?”
“這樣的精銳不做中軍,誰做中軍?”
張勛沒吭聲,又打量了兩眼,輕踢戰馬,向前輕馳而去。來到袁軍的中軍大營,下了馬,步行到大帳前,剛準備報進,袁術從里面走了出來,和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有說有笑,一看到他,卻立刻沉下了臉。張勛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收起得意,躬身施禮。
“世林兄,你回去告訴曹孟德。他已經無路可逃,我之前說過的話還有效,只要他愿意跟著我,我保證不會虧待他。如果他不識相,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還有,南陽豪強的家眷有一半已經在我手上,你們現在投降還來得及,真要逼我攻城,那你們一家人就只能在黃泉路上再相聚了。”
中年文士苦笑著,躬身施禮,轉身走了。
張勛看著文士的背影,突然想起來一個人。“將軍,那是南陽名士宗世林嗎?”
袁術板著臉,背著手,圍著張勛轉了兩圈。張勛覺得氣氛不對,連忙再次躬身行禮。袁術在張勛背后停住,伸手掐著張勛的用力捏了捏,又在他臉上拍了拍,皮笑肉不笑。
“秋冬進補,你可真是長了一層肥膘啊。”
張勛額頭的汗立刻沁了出來。他自已清楚這半個月撈了多久。南陽世家有錢啊,隨便挑出一家來都比他們家富,就算要賞賜麾下的將士,就算要給袁術進貢,他還是賺得盆滿缽滿,相當于他張家幾代先祖積累的財富。如果能將那些莊園和良田也占了,他就發大財了。
“將軍……”
袁術拍了一下張勛的臉,突然笑了。“開心不?”
張勛長出一口氣,懸到嗓子眼的心終于落了回去。他干笑著,點點頭。“愿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少跟乃公說這些虛的。”袁術擺了擺手。“你們幾個人也就你有點良心,送回來的俘虜多少有一些還能用,糧草也不算少。女人就勉強了,不是人老珠黃就是姿色一般。說,是不是最好的都被你藏起來了?”
“哪敢啊。”張勛連忙解釋。“將軍,年輕貌美的都在城里呢,不在莊園。”
“說得也是。”袁術點點頭,又嘆了一口氣。“這些混蛋早有預謀啊,妻子和細軟都帶到了宛城里面,剩下的都是殘羹冷炙、殘花敗柳。要不是房子和田搬不動,他們什么都不給老子留下。”
張勛連聲附和,心中暗自得意。看來大家都不笨啊,早就想好了說辭,也免得他費口舌了。跟著袁術圖什么啊,不就是為了富貴嘛。能不能貴先放一邊,有機會先富起來再說。南陽好啊,到處是豪強,黃金遍地,也就是袁術這樣的路中悍鬼敢搶,換了袁紹未必有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