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得志啊。宗承心里暗自罵了一句,臉上卻不動聲色。他伸手將陳瑀引上堂,賓主入座,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說道:“這么說,以后就要仰仗公瑋照應了。”
陳瑀似笑非笑,一聲輕嘆。“我也很為難啊。袁將軍待我不薄,他既將大事托付給了孫策,我理當遵照遺命,用心輔佐孫策才對。可是孫策太年輕了,之前仗著戰功博得袁將軍青睞,輕狂放肆,竟然搶劫同僚,惹得怨聲載道,根本無法服眾。這不,袁將軍剛剛過世,楊文明就來找我,希望我能主持公道。世林兄,你說我該怎么辦?一邊是袁將軍的遺命,一邊是同道的重托,我左右為難啊。”
陳瑀說得很誠懇,但宗承卻聽出了言外之音。楊弘是誰?他是弘農楊家子弟,是袁術帳下門第最高、身份最尊貴的謀士。他帶頭反對孫策,其他人肯定會望風影從。他支持陳瑀,陳瑀就有可能一呼百應。
沒錯,陳瑀的父親陳球當初出仕,是楊秉推薦的,兩家的關系一直很近。楊弘選擇陳瑀簡直再正常不過了。一個是首席謀士,一個是實力最強的將領,這兩人聯手,孫策哪里還有反抗的余地,陳瑀得意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過,陳瑀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否則他不會親自登門拜訪。如此屈尊紆貴,說明他還是有求于人。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
“我能幫你什么呢?”宗承苦笑道:“我現在就剩這所宅院了,如果公瑋需要,大可拿去。”
陳瑀從袖子里取出一卷竹簡,推到宗承面前。宗承看了一眼,眉梢一動,卻沒說話。婁圭在一旁見了,心跳卻猛地跳動起來。他做過掾吏,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如果猜得不錯,應該是宗家城外的莊園地契。
陳瑀這是來求和的,為了求得宗承的支持,他甚至愿意吐出已經吃下去的好處。不過,宗承有這樣的實力,他婁圭就未必了。
“世林兄,攻打諸家莊園是權宜之計,當初也是孫策、周瑜所倡,袁將軍下令,我們不得不服從命令。莊園還在,可以如數奉還,但錢財已經分給了部下,暫時是還不上了,算是我借的。世林兄,你我本是故交,刀兵相見,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傷亡和損失,絕非所愿。合則兩利,分則兩傷,西涼兵即將兵臨城下,我們不能再內耗下去了。”
宗承的眉頭皺得更緊。陳瑀這是在威脅他,但是他又不得承認這個威脅很有效,真讓西涼人攻進南陽,南陽的損失絕對比陳瑀等人攻擊各家莊園要嚴重,看看洛陽,看看潁川就知道了。
大局為重,眼下不是和陳瑀計較那些損失的時候。
宗承拿起地契,在手里掂了掂。“諸家家主還在內城的郡獄里,我一個人怕是做不了什么主。”
陳瑀松了一口氣。“如果世林兄愿意,我可以安排世林兄與他們見面。”
宗承眼皮一抬,淡淡地說道:“只有莊園的地契怕是不夠吧,那些土地怎么辦?沒有了土地,我們怎么養活這一大家子人?”
陳瑀早有準備,坦然道:“世林兄,土地又沒長腿,跑不掉的。只是土地現在已經分了,大戰在即,如果要收回土地,恐怕會影響士氣。所以嘛,這得緩一緩。”
宗承嘆了一口氣,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