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駱俊有苦難言,抽出腰間的印綬,雙手奉到孫策的面前。郭嘉接過印綬。駱俊退到一旁,抬起頭,看看樹梢不安地跳來跳去,卻不敢歌唱的黃鶯,暗自嘆了一口氣。豺狼當道,武夫橫行啊。孫策自己做的違反制度的事數不勝數,哪有臉說別人。但他有兵在手,誰敢說他,誰能說他,說了又有什么用?
孫策又看看吳瓘。“吳君明于事理,這國相之職暫由吳功曹代理,等朝廷詔書到達再作安排。”
吳瓘大吃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陳國功曹,駱俊有罪,他也是共犯,孫策居然讓他代理國相之職,這是什么意思?他不想把陳國控制在自己手中嗎?
郭嘉將剛從駱俊手中接過的印綬塞到吳瓘手中,又將他的手合上,輕輕地拍了拍。“吳君,將軍并非欲對駱相不利,只是想保護他。山東大亂,陳國獨完,你們和陳王守土有功,但朝廷制度不可輕犯,主動請罪總比被人揭發好。將軍代理豫州,職責所在,不能不如此,還望諸君理解。”
吳瓘恍然大悟,連忙拜謝。“恭敬不如從命。瓘一定竭忠盡力,守護鄉土。”
孫策贊賞地點點頭。這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吳瓘原籍陳留,也算是大族出身,與吳匡還算是遠房親戚,但現在已經沒落太久了,陳留吳氏的光一點也沒沾到。他熬了半輩子才是一個功曹,仕途前景黯淡。讓他代理陳相,他豈能不盡力盡力。陳國是他的家鄉,一旦成為戰場,他辛苦積累的產業就會化為烏有。就算為自己考慮,他也會全力以赴。
“亂世之中,牧守一方,首當其沖的責任就是守土安民。至于駱相,他的政績有目共睹,我會上疏朝廷,為他緩頰,你們不用擔心,安心做事吧。”
“喏。”吳瓘、袁敏等人如釋重負,感激不盡。
駱俊聽了,雖然不完全相信,心里的怨念卻還是淡了些。郭嘉說得沒錯,就算他們有功,違反朝廷制度也是事實。孫策代理豫州牧,這么處理也是他的職責所在,沒人能挑出矛盾。沒有立刻就把他打入檻車,送往長安,已經是善待他了。
駱俊遠遠地看著孫策,心中凜然。他又不傻,豈能看不出孫策的用心,孫策分明是看出了他的立場,這才收了他的權利,又拉攏吳瓘、袁敏,確保陳國不會脫離他的控制。偏偏孫策做得滴水不漏,讓他無計可施,只能拱手交出陳國。否則不用孫策出手,吳瓘、袁敏等人為了自保,也會和他劃清界限。沒有了這些地方豪強的支持,他什么也做不了。
“駱相,朝廷詔書下達之前,你就隨大軍行動吧。”孫策嘴角微挑,笑容滿面。“聞說駱相文武全才,我正好時時請益,還望駱相不要嫌我愚鈍。”
駱俊苦笑,這是要軟禁我了,果然好手段,真是一環套一環,應接不暇啊。事到如今,哪里還有其他的選擇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俯首聽命了。
“多謝將軍成全,只怕駱俊德淺才薄,誤了將軍。”
孫策大笑,走過來,拍拍駱俊的手臂,輕聲說道:“如果駱相真是如此無能,我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說著,揚了揚眉。“鄉黨,我留意你很久了。你女兒今年七歲,你夫人三年前小產一次,不久前剛剛懷孕,我沒說錯吧。”
駱俊哭笑不得,一聲長嘆。孫策留意他很久了,他卻一直沒把孫策放在眼里,豈能不落其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