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勃然大怒,大罵孫策少年狂妄,不知禮敬長輩。王林面紅耳赤,賀純也覺得王晟老糊涂了,這時候和孫策講尊老愛幼?我怎么會和這種人共事,簡直是恥辱啊。
郭異聽不下去了,把王林叫了過去,詢問情況。王林被王晟噴了一臉口水,正自郁悶呢,連忙走到郭異身邊,把探聽沈直口風的經過細說了一遍。郭異倒不像王晟那么自以為是,知道自己沒有其他選擇,只能投降。按沈直所說,應該還有機會保住命,這總算不是最壞。對他來說,雖然沒能擋住孫策入主會稽,但他這么做有功于袁紹,就算丟了官,將來袁紹得了天下,他也不會被當成孫策一黨。
郭異與王晟、賀純等人商量了一下,讓王林請沈直上堂。固陵是要塞,本來就不大,他在前庭聽不到郭異說話的聲音,卻能聽到王晟的叫罵,當時心里就有些鄙視。不過他知道這些人沒有其他選擇,讓他們突圍,他們也沒這本事,只能投降一條路可走,所以并不擔心。
他唯一擔心的是這些人聽到孫策的條件時會不會失去理智。畢竟孫策這條件看起來沒殺人,其實比殺人還狠,不僅要他們的命,還要讓他們背負上叛逆的污名。
站在郭異面前,沈直打量著郭異的手。“府君的手不礙事吧?”
郭異疼得鉆心,額頭全是冷汗,卻不能在沈直面前露怯。幾天前,盛憲向他推薦沈直,他當成一個笑話,沒理盛憲,結果現在被沈直看了笑話。雖然形勢迫人,他卻不肯露怯。“多謝沈君關心,些許小傷,不礙事。”他故意揚了揚沒有受傷的右手。“右手無恙,尚可拔刀而戰。”
沈直嘴角微挑,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拔刀而戰?你被孫策堵在這兒十來天,都快斷糧了,除了第一天攻了一下,以后何嘗發起一次攻擊?色厲內荏,言高行寡,莫過于此。平時坐而論道,真到了出力的時候,你們一個比一個慫。袁紹如此,你們這些依附袁紹的人也不例外。
“那府君可要抓緊時間,固陵的糧食怕是支撐不了太久。”
郭異冷笑道:“怎么,盛君孝章也變節了,馀暨已然失守?”
沈直笑笑。“府君兩萬大軍都無法擊敗孫策,又有誰能憑區區數百老卒守住馀暨,還要將糧食運到固陵來?府君,你這可失于嚴苛,不合長者之風啊。”
郭異尷尬不已。沈直這句話軟中帶硬,既為盛憲解脫,又指責他眼高手低,苛于待人,有背師門遺風。他無言以對,他的兒子郭攸之卻有些不服,插言道:“久聞吳郡沈氏有沈子正者,刀筆舌三者俱妙,不想沈君之舌也攻守兼備,令人嘆為觀止。”
沈直打量著郭攸之。“小郎君早慧,堪與孫府君身邊的龐士元相提并論,只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龐家選擇了支持孫府君,龐士元出入腹心。小郎君隨父直道而行,卻要被牽連了。”
郭攸之還要說話,郭異一抬手,打斷了他。郭異聽出了沈直的言外之音,心中一緊。通常來說,就算戰敗,一般也不會牽連未成年的家屬,郭攸之年幼,又沒有官職,孫策應該不會懲處他。除非這是要將郭家連根拔起,將他的妻兒沒為官奴婢,才會牽連到郭攸之。但這樣株連太廣,有悖常理,會引起公憤。
“沈君,我不自量力,自取其咎,禍止我身,何必出言威脅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