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璋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兩只眼睛瞪得溜圓,訕笑道:“明府,你這賭法,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敢不敢賭?”
“這……”潘璋很猶豫,用力的撓著頭,頭發上的泥漿被雨水打濕,順著脖子往下流。他看看曹昂那張猶帶三分稚氣,卻非常嚴肅的臉,忽然有些羞愧。他何嘗不知道這是曹昂想幫他。他一咬牙。“好,以一年為限,絕不與人賭博。”
“大丈夫言出必踐。”曹昂拍拍潘璋的肩膀,命人去取錢。錢太多,是衛臻親自送來的。衛臻帶著兩個侍從,抬著一個大箱子。打開箱子,上面是摞得整整齊齊的一百金,金光燦燦,讓人挪不開眼睛。下面是大半箱子五銖錢。
衛臻慢吞吞地對曹昂說道:“府君,我們手頭現錢不多,這物價一天一個樣,我們可不能這么花錢。”
曹昂說道:“多謝公振提醒。不過季布一諾千金,潘文珪只要百金,我還是占了便宜的。”
衛臻瞅瞅潘璋,不屑一顧。他主管軍市,太清楚這個潘璋是什么德行了。潘璋被衛臻那一眼看得滿面通紅,抱起箱子,奪門而去。衛臻吃了一驚。他清楚這箱子有多重,所以才讓兩個人抬,沒想到潘璋一個人就能抱起來,還真有把力氣。
潘璋抱著錢箱,回到自己的帳篷,打開蓋子,拿起一塊金錠,舉在眼前,瞇著眼睛細細打量,過了一會兒,又拿起一把錢,在掌中輕輕摩挲。金子很亮,反射著他的臉,只是有些扭曲,連眼神都變得有些怪異,仿佛帶著鄙視,看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潘璋放下金子,雙手抱在腦后,躺在地鋪上,想著曹昂剛才說的那些話,感慨萬千。過了一會兒,他翻身坐起,背著錢箱,挨個帳篷地去還債,把所有的債都還完,箱子里已經只剩下十來金,薄薄的一層五銖錢。他來到曹昂的大帳,將箱子放在曹昂面前,又向曹昂深施一禮。
“明府,即日起,我就是明府帳前一衛士,愿為明府效犬馬之勞。”
曹昂連忙離席,扶起潘璋。“文珪不必如此。你勇武過人,只是好賭,能改掉這個毛病,將來富貴可期。我怎么能讓你做一個衛士呢。”
“明府不必推辭,我擔心自己意志不堅,不能履約。在明府帳前做衛士,也是為了提醒自己。”
曹昂想想,接受了潘璋的效忠。“你就暫且做我的帳前督吧,身家性命,托付給文珪了。”
潘璋大聲應諾,隨即出帳,換了衣甲,持刀立在曹昂帳前。他剛剛站定不久,賊曹樂進快步走了過來,見潘璋站在帳前,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兩眼。潘璋攔住他的去路,伸手指指自己左肩表示身份的徽標,揚揚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樂進忍不住笑了,連連擺手。
“行行,我不闖帳,麻煩文珪通報將軍,袁使君來了,請他出營迎接。”
曹昂在帳中聽得清楚,和陳宮互相看了一眼。陳宮笑道:“看來袁使君比府君還心急。既然如此,這事就好辦了。走吧,去迎他,記住一句話就行:待臣以義,事君以忠,此為君臣相處不易之道。”